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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断后

200 断后 (第1/2页)

“这要怎么过去?”
  
  轿夫没见过这等神仙阵仗,瞪圆了眼之余,也暗自庆幸。
  
  好在仙长公道,不让借助外力,不然少爷肯定要他把他背过去,到时候一个不慎摔落万丈深渊的,就是自己了。
  
  其他人也白着脸,迟迟不肯举步。
  
  有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低声对自家小孩道:“仙长仁慈,怎会眼睁睁看着来拜师学艺的孩子摔死?这肯定是考验你们心性的障眼法,快去。”
  
  “不,我不要!”
  
  年龄所限,幼童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甚至有胆子小的扯着娘亲的衣袂啼哭不止。
  
  小六同样脸色煞白。
  
  金乌城地势低矮,最要命的也就是湍急的运河,他自己都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光是远远看去,他腿肚子就发抖了。
  
  可他一咬牙,道:“姐你在这等等,我去试试这纸桥稳不稳当。”
  
  说罢,小六就往纸桥上走去。
  
  其他送孩子来参加选拔的大人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都比自家孩子勇敢,不禁懊恼着急,甚至有当场把孩子抱起来,要往纸桥上放的:“要饭的都敢,你怎么不敢,别让其他人占了先!勇儿乖,爹帮你一把。”
  
  男人抱着哭叫不休的男孩走上纸桥,才刚走了一步,足下的纸面便瞬间消失,他仿佛一脚踏空,跌落下去,发出盖过了孩子的惊声惨叫:“啊——”
  
  当湿意漫过裤裆时,男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掉下去,纸桥又恢复了原样。
  
  不过是仙人为了警告他不得强行把孩子送上纸桥,作的小小惩罚罢了。
  
  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男人羞恼交加,抱着孩子闷头走了。
  
  而这时,在纸桥上走了一小段路的小六才折返回来,对渡星河大声道:“了不得!纸桥摇摇晃晃的,我亲眼见到有小孩被甩下去了,再前面一点,还有僵尸朝我跳过来,它的嘴巴张得比我的头还大,牙齿比老虎还尖,我差点被它咬到,姐!等会我掩护你走!”
  
  原本被大人哄得犹豫着要踏上纸桥的,听到小六这番话,立刻换了态度,不愿走了。
  
  渡星河被他拉到纸桥上。
  
  风一吹,纸桥摇摇晃晃的,她的手臂全是他手心冒出来的汗。
  
  渡星河嫌他粘糊:“把爪子撒开,我自己会走。”
  
  “姐,我说有僵尸是吓唬他们的。”
  
  “我知道。”
  
  “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渡星河太镇定,连带着小六也被情绪感染得恐惧消散了大半,在纸桥上走得越发稳当。
  
  她说:“仙长是想考验出心性资质俱佳的孩子,不是为僵尸找口粮。”
  
  如果能够放下惧怕,在纸桥上正好将山峰高处的华美景色尽收眼底,俯瞰下去,运河如一条碧玉带,闪动着耀眼的波光。
  
  过了纸桥,还有长长的阶梯。
  
  每走一步,肩上都似被加了一块石头,让步伐变得更加沉重。
  
  察觉到这一点后,渡星河便开始保持往日打坐时的吐息节奏,原本沉重的身子便逐渐轻盈起来,她也将这法子教给小六,虽然效果远不如她,但也起到了一些帮助。
  
  到最后数阶时,小六汗出如浆:“我,我走不动了……”
  
  “那就爬过去。”
  
  渡星河平静地给予建议。
  
  这对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而言,也许是有点伤自尊,小六却双眼一亮,立刻趴伏在地,手脚并用的将最后四级爬过……
  
  九阳宗殿上,坐着宗主、长老和众位护教。
  
  选拔已到尾声,殿上有弟子练武,不时趁这机会向宗中长老请教,对清晰地映照出纸桥上情况的水镜兴致缺缺——该收的弟子都收得差不多了,料想不会再出特别有才华的孩子。
  
  坐在左边的蓝袍老人笑道:“元明还没挑到心仪的弟子么?”
  
  被称作元明的男人垂眸:“只是没有合缘份的。”
  
  “这个呢?”
  
  老人指向水镜之中,率先抵达九阳宗大门的两个孩子。
  
  女孩闲庭信步,步履沉稳。
  
  而她身边,跟着一个阴暗扭曲地爬行的小男孩。
  
  元明尊者:“……”
  
  孩子们穿过长阶,才真正地抵达了九阳宗。
  
  剑宗弟子清一色的红白道袍,长剑或挂腰侧,或执于手中与他人切磋,无一不精神抖擞——哪怕仅仅为炼气期,表现出的精神面貌都与凡人大不相同,当孩子们跌跌撞撞走入殿中时,都被这一幕所震撼,久久不能言。
  
  小六更是自惭形秽起来。
  
  姐就算了,姐她当得起,可他怎能把她的话当真?居然真的厚着脸皮和姐一起来了,自己连在殿上走一步,都是脏了这儿的白玉地砖,他迟疑地说:“姐,你过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走。”
  
  他话未说完,渡星河就扯着他往前走:“比你走得慢的都没自惭形秽,你更加不必妄自菲薄了。”
  
  小六被大姐头扯得一踉跄。
  
  其实那八个字他完全不明其意,可也知姐是在安慰他,便大声应是,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亦有其他通过心性考验的小孩上前,那小少爷也在其中之列。当他看到那两个小叫花子居然走在自己前头后,面上立刻露出屈辱的神色。
  
  蓝袍男人领着他们测试灵根,见状,以为走过纸桥和问心阶就算通过考验的小六慌张了起来,他看到那锦衣华服的小少爷被测出双灵根,所有人的都向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就连高高在上的仙长们也对他另眼相看。
  
  果然有钱的孩子资质更好么?
  
  小六有点失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灵根。
  
  但他倒不是很在乎自己的资质,他将目光投向渡星河,她正将手放在测试灵根的水晶上,亮出了三种颜色。
  
  小少爷见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第一个抵达的有多了不起,原来只是个三灵根!”
  
  “你狂什么,你只有两个灵根,我姐有三个呢!”
  
  小六最见不得人说渡星河不好。
  
  只是当他涨红着脸驳斥回去后,回应他的,却是对方的捧腹大笑:“哎,当着仙长的面,我不说难听的,但你要知道,灵根以少为佳,双灵根的资质,就是比三灵根好,九阳宗也不收三灵根的弟子!”
  
  小六气得咬牙,又不敢在这里放肆。
  
  他测出来的结果却比渡星河好,是个双灵根。
  
  他拽住渡星河:“姐,我们一起回去。”
  
  九阳宗不收她,那他也不要留在这了。
  
  渡星河这回是真的略感意外——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资质,只是之前一直本能地觉得,九阳宗会收她为弟子。
  
  以往,她在吊床上冥想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感觉自己……非常厉害。
  
  夜郎自大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她三省己身,却越省越觉得自己前途远大。
  
  结果今日测出了个三灵根。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作纠缠,只道:“你能留下来,就留在这,九阳宗不收三灵根的,该有其他小宗门愿意收我,山高水长,总有再相会的时候。”
  
  她的谈吐不像孩子,一身破烂也不似是大户人家里教养出来的千金,惹得仙长和弟子注目。
  
  而那小少爷,竟被元明尊者收入了门下。
  
  渡星河决定了的事,就没有改变的余地,小六不想独自留下,又不敢忤逆她,急得要掉泪,而她正要走,一个声音却在上方响起.:“我还差一个内门弟子,就她吧。”
  
  渡星河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声源。
  
  来人,正是收下那讨人嫌小少爷的元明尊者。
  
  他一身白衣,与他腰间流动着焰火的长剑映照出强烈的反差感,玉簪将长发高高束起,眉眼清冷俊美如仙人。
  
  在其他孩子都为他的气度所心折崇拜时,渡星河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她不喜欢这个人。
  
  但他力排众议,要将她收为内门弟子。
  
  元明尊者的目光也并未注视过她的脸庞,而是看着她颈上所戴着的玉佩。
  
  ……
  
  元明尊者的一脉在问心崖上,渡星河跟随其后。
  
  那小少爷的名字叫薛宴光,崖上还有一个叫苏衍的大师兄。
  
  小六被另一位长老收到门下,日后只有上大课,或者休息的时候才能相见。相比起他的依依不舍,渡星河更习惯道别,她本也没想跟谁捆绑,做一辈子的姐弟,不过是互相扶持着,同走一段路罢了。
  
  “我怎会有一个三灵根的师妹!我不会认你的!”
  
  薛宴光气乎乎地瞪着她。
  
  渡星河充耳不闻。
  
  他的叫骂,在她眼中跟小猫小狗挠人似的,是有点烦人,但毫无杀伤力。
  
  只是唯一让她感到违和的是……
  
  她总觉得,对方不该是这样的性子。
  
  可两人又分明是初次见面。
  
  元明尊者领着他们去见了大师兄苏衍,那是一位比他们略为年长的少年,眉眼俊秀,气质却和师父非常相似,都是一模一样的冷淡高傲。薛宴光本也想在他面前摆一摆小少爷的谱,可在听说他是单灵根之后立马老实了。
  
  “苏衍,带你师弟去日后居住的地方,”
  
  元明尊者的目光落到渡星河身上,道:“你留下。”
  
  当门被关上后,屋里顿时只剩下二人。
  
  对一个女童而言,面前的男子如同巨人,威仪更是深不可测。
  
  渡星河谨慎地唤了声:“师父。”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他似是没听到她的称呼,淡淡地问。
  
  “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你娘亲……”
  
  元明尊者的话才开了个头,就顿住了,他一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她吸了过去,一只大手扣住她的颈项,她自知两人力量差距,并不作过多挣扎,只是心跳如擂鼓:“能把你从玄国带到金乌城,很了不起的引路术。”
  
  他夸奖完,语气骤然恶劣了下来:“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但该偿还的人情,我不会不还。”
  
  大手渐渐收紧,渡星河攥紧了手,呼吸困难。
  
  在她眼冒金星,快要晕过去时,元明尊者才松开手:“也罢,不过是个三灵根的废物,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养着就是。”
  
  一道剑风将渡星河刮出屋外,门在她滚出去的刹那紧紧闭上。
  
  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修仙的……都是些什么神经病啊!”
  
  渡星河揉着险些被勒死的地方,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很快地,在九阳宗的生活,也让她更清晰地认知到——
  
  修仙的不仅都是神经病,而且每一个都不喜欢他。
  
  元明尊者喜怒不形于色,恶倒是很明显,他明摆着不喜欢渡星河,在他的漠视之下,她在问心崖上的日子骤然变得难过起来,但再难过,比起住破棚屋,当街童的时光也好出许多,她是一点不在乎,师父不教她,她就捡边角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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