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解语VS晏云之】黄粱一梦临安事 (第1/2页)
临安的夏天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白马河蒸腾上来的水汽,关于一场雨的下落迟迟悬而不决。
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深处竹林之中,也全然感受不到凉意。清玄君衣襟半敞,躺在门前的木板上,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中的蒲扇扇着风,想着这雨要是早些降下来就好了。
忽然间,便觉面上一凉,有水滴溅落,陡然睁开眼,发现是晏云之披着一头打湿的发,正站在他面前。想来,刚才是将这一头濡湿的长发甩了甩。
见他醒来,晏云之坐了下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闲闲拧着头发上的水。
清玄君一脸无奈,将蒲扇随手放在肚子上,问:“你便这么闲?”
晏云之稍稍一挑眉,道了声:“不然呢?”
并随口问了句:“你那新酿的酒怎么样了?”
清玄君懒洋洋地摊手,“想来等你成亲的时候,是喝不上了。”
闻言晏云之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只是稍微思绪一飘忽,须臾间便又唇角含笑,拿起他的扇子来,随意扇了扇。
一时二人各有所思,沉吟半晌后,不约而同侧眸看了对方一眼。
清玄君眉心微蹙,看着他的视线带着揣度,然而撞上晏云之那双水波不兴的瞳孔后,却终是轻叹一声,缄默不言。
反倒是晏云之平静地道了句:“等会儿兰姬会过来。”
想来是要商议关于成亲的事,清玄君已经习惯了,点点头没说什么,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聊,我先去睡一会儿。”
说着便起身,晃悠两下进了屋。
晏云之自己静静地坐了片刻,掏出一根玉箫来吹奏着,模样从容怡然,直到一阵轻踏落叶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旋律。
大热的天,苏解语和席笙也各自带了一把团扇,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轻拭了香汗之后才上前,淡笑道:“少安今日好兴致。”
晏云之将玉箫拿在手上,白衣青箫,温雅如玉,抬手请她坐下,并朝席笙点了点头,席笙便懂事地退了下去。
苏解语见着山路一转,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簇墨竹之中后,轻声道:“放心,没人跟来。有人的话,席笙会报信的。”
“嗯。”晏云之微微一笑,温声道:“辛苦你专门走这一趟。”
“哪里的话。”苏解语坐在他身旁,闻得到他身上一阵淡淡的清香,不由心头一跳,强加掩饰道:“也没有多辛苦,毕竟只有这里安全。”
便听晏云之沉吟半晌,轻叹一声:“你当真想好了?”
苏解语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的……”晏云之清雅的长眉好像稍微锁紧了些,道:“原本我……”
“少安。”苏解语早知他要说什么,侧眸看向他,匆匆打断道:“无需多言,我已下决断。你我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心里也明白,此事由我来做最为合适,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也不见得。”晏云之淡淡一笑。
的确多年故友,若单纯论信任和默契,在临安城里绝对找不到可以与她比拟的姑娘。但他始终清楚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已然辜负了一次,又怎么忍心再让她第二次受伤害?
最初提出要在临安定一门亲事,以进一步营造出已在临安逍遥自在,乐不思蜀的假象的时候,他为了不走漏消息,只与几个最为亲密的朝臣商议过。本想着随便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婢女,事后予以厚报也就罢了。没想到聪慧如苏解语,还是从父亲那儿察觉到了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主动来引荐了自己。
论能力,论风险,论可信度,明显她要比任何一个随便找来的婢女都可靠。她自己也说,卓文远不是那么好骗的人,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得没有破绽。
可是他仍然猜不透,她在平静从容地侃侃而谈,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苏解语听完他说这句话,也低眸笑了,只道是:“今日来之前,才刚跟母亲说过我们要成亲了,莫不是你又要让我出尔反尔,下山后回去就跟她说,婚约又取消了?那我将来若是嫁不出去,母亲定要怪到你头上不可了。”
晏云之闻言稍显意外:“伯母知道这一计划?”
“没有。”苏解语抬头瞟了一眼日头,淡笑道:“没告诉她。若是告诉了,她一定不同意的,以后再说吧。如今只是按着你和父亲商议的说法,也与她说了一遭罢了。”
晏云之有些无奈,苦笑一声。
想来这得罪苏夫人第二次的事儿,是必然要发生了。到时候只希望她老人家不要太记恨自己就好。
“既然你意已决,那就按照原计划,将婚事定在下月吧。”
对方已经这么说了,晏云之便也尊重她的意思,不再劝解,只将玉箫收好,准备起身去忙别的。
又听苏解语突然问了一句:“洛京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嗯?”晏云之驻足回望。
“我是指阿祈。”苏解语敛袖,解释道:“你打算怎么同她交代?”
晏云之原本平静如许的双眸,听到这个名字蓦然水面起了一阵涟漪,波光摇动,半晌后笑了一下,抬手从腰间解下来一枚环佩,道:“我打算叫与洛京联络的人,把此物带回去。”
苏解语向那块环佩看去,似有所悟道:“这是对阴阳纹佩的其中之一,与你在诗会上给她的那个是一对?”
“正是。”晏云之颔首。
苏解语便又问:“你后来一直戴着的?”
“嗯。”
“那么……她可有注意到过这阴阳纹刻的玄妙,意识到两个环佩本是成对的?”苏解语眉心颦起,表情有些严肃,“若是没留意过,怎么办呢?就算留意过,若是看到这半环佩,会错了意,以为你是要退还给她了,又怎么办?”
晏云之闻言稍微一怔,继而失笑。
是啊,他都不知道那个粗心大意的姑娘能不能体会到他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独自一人之时,静静挲着此物的时候,那流溢而出的思念。
但是他只是短暂地怀疑了一下,便又觉得,他的姑娘定是会与他心意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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