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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

第六百九十九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 (第2/2页)

“陛下来了浙江,这放钱之风倒是止住了,有人把陛下称之为朱青天。”
  
  “啥玩意儿?朱青天?朕?他们不是叫朕朱屠夫吗?”朱翊钧愕然,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在封锁的这一个月,杭州府的笔杆子都敢直言不讳的骂他朱屠夫!
  
  怎么就变成青天大老爷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容臣慢慢道来。”冯保认真斟酌了一番,告诉了陛下原委。
  
  大明皇帝在浙江的名声,并没有带兵平叛急转而下,反而上升到了和海瑞一样的高度,活青天!
  
  这很怪,以至于冯保说的时候,都有点绷不住,可事实的确如此。
  
  浙江地面出现了很奇怪的风力变化,朱屠夫变成了朱青天,这种变化就在解除封禁的三天之内完成了逆转。
  
  除了仁和县之外,整个浙江,家产不足百顷之家的乡贤缙绅们,对陛下平叛杀猪的行为,拍手称快!都说杀得好!
  
  皇帝的刀子再锋利,对准的也就是百顷以上的势要豪右,百顷以下,其实没有皇帝动手的必要,那点钱还没有京营出动的银子多。
  
  浙江地面积极配合朝廷行动,生怕皇帝抓不干净,还提供一些高门大户外室、私生子的消息,让皇帝除恶务尽!其实就是因为浙江地面,苦这帮势要豪右久也,能放的起印子钱的,基本都在皇帝的打击名单之上。
  
  借钱借到需要把家产祖业都卖了去还,人人都知道不还,但人人都没有办法。
  
  这次尚奢、竞奢的幕后推手被一网打尽,浙江地面立刻有了天朗气清的景象,皇帝的风评,也从屠夫上升到了青天的地步。
  
  主要原因,很多借条因为债主物理意义上消失了,导致了欠债不再欠债,这风评自然一下自己上来了。
  
  “朕怎么觉得朱青天这三个字,是拐弯抹角骂朕呢?”朱翊钧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杂报继续看。
  
  “陛下,咱们大明这些贱儒,骂皇帝的时候,从来不屑于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冯保又陈述了一个事实,皇帝这头平叛,杭州府的笔正还在怒骂屠夫呢,大明读书人胆子大得很,哪里会阴阳怪气。
  
  比如,这些文人墨客,就喜欢编点朱元璋、朱棣下三滥的段子,朱棣在浙江的形象,都是一个喜欢强淫五十岁老妇的变态杀人狂。
  
  还真不是冯保胡说,陛下的风评在持续上升。
  
  有的时候,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暴力,未尝不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批评的武器不起效果,就使用武器来批评。
  
  朱屠夫本意是坏的,搞肃反,但是给执行好了,执行成了朱青天。
  
  因为皇帝为了彰显皇帝威风的暴力流的血,一个广场就能装得下,而数以百年计算的借债关系建立起的乌云之下,被借贷关系逼到家破人亡,逼到死无葬身之地的百姓、中人之家,一个大明都装不下,乌云因为暴力而消散。
  
  乌云散了,没有必要加罪于雷霆。
  
  “陛下,这借债之风四起,弄得大明朝都是些贪吏债帅,贪纵淫虐,诛求无厌,百姓无以宁居,就跟那薯苗,种地里,过两年就颗粒无收了,得重新育苗,杀青去毒,才能继续种。”冯保从种地的角度理解了下这种风力舆论的转变。
  
  其实就是薯苗杀青,大明江山社稷,缺少一套行之有效的杀青纠错机制,让大明的势要豪右也可以周期性的新陈代谢。
  
  这就是冯保作为内相的一个粗浅看法,不构成任何政策建议。
  
  朱翊钧看完了手中的杂报,其实最离谱还不是京债,最离谱的是庙里的长生债,母金生子息,辗转相生,绵延不已,故谓之长生或无尽,其实就是寺庙把持的典当行、牙侩、钱庄,放钱循环不息的意思。
  
  这庙里本该是清修之地,也弄得浑身铜臭。
  
  “那既然都说朕是青天,那这样,朕就青天到底,浙江庙宇,不得经营典当、牙侩、钱庄,限期半月,全都一体查抄了,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惹得大师傅们不能清净礼佛,是吧,朕也是为了他们安心礼佛。”朱翊钧决定继续动手,解决一些具体的问题。
  
  光顾着打势要豪右,把这些庙宇给忘了。
  
  这些庙宇都是偷税漏税的大户,很多乡贤缙绅把田亩挂靠到了寺庙的头上,以此来规避一顷还田令,庙宇便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仁和夏氏、应氏、费氏、蔡氏等等每次集会的地方,就在这些庙宇之间,朱翊钧这算是搂草打兔子,既然要整肃,就把事情做干净,省的这些庙宇在势要豪右没了之后,发展壮大。
  
  “臣遵旨。”冯保觉得这个政令没有问题,查漏补缺,漏了不要紧,补上就是。
  
  “走,出去转转。”朱翊钧打算游西湖,这时节西湖正是最美的时候,他打算出去遛遛弯。
  
  冯保一脸为难的说道:“陛下,要不明天?”
  
  陛下突然的临时起意,让冯保非常为难,因为西湖上全都是人,皇帝出巡自然要清街,尤其是发生了大火焚毁驻跸之处后,大明缇骑对皇帝的安保,更加严格了一下。
  
  在浙江,非必要,就不要和在南衙、北衙一样,玩什么微服私访了,容易出事。
  
  “那就明天吧。”朱翊钧思索了一番,还是不准备给缇骑们找麻烦了,浙江地面,的确不是很太平,他是个很勇敢的人,但不是莽夫,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见到了皇帝,非要玩什么行刺,刚喘口气的浙江万民,又要遭一次罪。
  
  次日的清晨,朱翊钧起了个大早,带上了皇后王夭灼、皇长子朱常治,两名侧妃,英姿飒爽郭云瑶,温婉如水王兮悦,身后跟着长长的尾巴,准备去逛西湖了。
  
  万历年间的西湖盛景,分为了外景和四条路,比如朱翊钧现在要去的岳王坟就在西湖北路,若是要去雷峰塔、龙井,就得去西湖南路。
  
  “夫君,我就不去了。”王夭灼临上车的时候,忽然有点面色难忍,低声说道。
  
  “怎么了?”朱翊钧一愣疑惑的问道。
  
  王夭灼眉眼都带着笑说道:“怕是有了,这两天一直有些孕吐,这要是路上吐了,扰了夫君雅兴。”
  
  “哦?好好好!”朱翊钧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娘子辛苦,可是这大医官也说了,这刚有身孕,多活动活动也好,咱这点兴致而已,哪有娘子重要。”
  
  “还是算了,夫君还是多陪陪两位妹妹吧。”王夭灼摇了摇头,她看向了两个怯生生的侧妃。
  
  郭云瑶、王兮悦入宫一年多了,这肚子里一直没什么动静,侍寝也很多次了,王夭灼还以为夫君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可她又有了,那问题就不是夫君,而是这两位妹妹了。
  
  “那也行吧,只希望娘子一片好心,她们能够明白,也不会辜负了娘子好心。”朱翊钧看了眼郭云瑶和王兮悦,低声说道。
  
  王夭灼笑着说道:“不会,她们没那么不识趣。”
  
  郭云瑶、王兮悦又和王夭灼说了两句悄悄话,也不知道王夭灼说了些什么,弄得两个侧妃都羞红了脸,才一左一右跟着陛下一起上了大驾玉辂,向着玉莲亭而去,玉莲亭是西湖北路第一个景点。
  
  一路上经行了玉莲亭、昭庆寺、哇哇宕、大佛头、保俶塔等等景点,两个侧妃拉着朱常治,颇为开心,只不过朱翊钧的心思不在路上,他主要是去岳王坟。
  
  车驾在中午时候,行至岳王坟,岳王坟就是岳飞的墓地,因为死后被追封为了鄂王,故此得名。
  
  嘉靖中期倭患四起,平倭牺牲的军兵的坟茔,也就是忠勇祠,设在岳王坟的旁边,朱翊钧这次来,既是祭奠岳飞,也是祭奠死于抗倭的大明忠勇之士。
  
  “爹,这里埋的是都是谁?”朱常治被皇帝拉着,来到了忠勇祠,祠堂只有两亩地,和南衙祠堂一样,只有正房和左右两厢,影壁墙后,有石碑记录着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事迹。
  
  祭拜忠勇祠,是朱翊钧每到一处的必要行程。
  
  “这里埋的都是守护大明的英烈,治儿,你记住,这些人,都是撑起大明的脊梁。”朱翊钧从冯保手中接过了三炷香,郑重的放进了香炉之内。
  
  朱常治还小,他其实搞不明白天下至尊的父亲,为何要专门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给这些人上香,但他很清楚,这些人对父亲很重要,两个侧妃被留在了门外,皇后才能跟着皇帝一起进门上香,侧妃没这个资格。
  
  朱翊钧拉着朱常治,把碑文上的内容念给了朱常治听,主要是名字,杀了几个倭寇,牺牲在何处,为何牺牲,都讲给了皇长子听。
  
  “爹,他们是因为杀倭寇,所以才被奉祀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杀倭寇呢?”朱常治走出了忠勇祠的庙门,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翊钧非常平静的说道:“因为倭寇杀了我们大明人,所以,我们大明人就要报仇,这一世报不了仇,就下一代,十代也不晚,他们残忍的杀害了我大明东南沿海数万百姓,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此仇不报,朕妄为天子。”
  
  大明皇帝不是在仇恨教育,因为他会把事情做完,朱常治长大之后,那些不过都是历史而已。
  
  “我认识这三个字,岳王坟,这祠堂前,跪着的四个人,是谁啊?”朱常治看到了岳王坟前的跪像。
  
  朱翊钧看着这三个塑像,笑着说道:“他们四个啊,都是笑话。”
  
  “正德八年起,浙江都司指挥使李隆令人铜铸三跪像,从左到右,分别是:秦桧、王氏、万俟卨,隆庆四年加张俊跪像。这四个,还有他们的主子宋高宗赵构,都是笑话。”
  
  “治儿,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你可以是个伟人、圣人,也可以是个暴君、屠夫,但唯独不能变成笑话。”
  
  “你一定记得这句话,变成笑话,会被人笑话几千年的,你想,别人一提到你的名字,就笑着嘲弄,那真的是太糟糕了。”
  
  “爹能给我讲讲岳王的故事吗?”朱常治郑重的点了点头,父亲很忙,父亲语重心长叮嘱的他,他会一直记得。
  
  “岳飞啊,他出生的时候,有大鹏飞过屋顶,所以字鹏举。”朱翊钧对岳飞的故事非常熟稔,拉着朱常治开始仔细的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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