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045：桃花与大地 (第2/2页)

“……听说你们七绝祖师应该是八绝，还有一绝是武道，听说当年差一步就晋入宗师了？”
　　
　　“咯咯，当年祖师说她的武道还未入真，哪敢称绝。”
　　
　　“哎呀这已经很了不得了呀！这么多绝。像我的诗，还在山坡坡底下呢；你们祖师的武道，已经到山坡坡上面了呀。”
　　
　　“咯咯咯！”霍倚楼又笑得花枝乱颤，难得这小郎君实诚，知道自己的诗还在山坡坡底下，没被亭中好意的喝彩捧昏头。
　　
　　两人就很有兴致的说起七绝祖师李济兰了，一个眉飞盎然，一个媚色惑然，一个眼神清澈，一个睇目流波，竟也欢乐说到一起，让萧琮三人说着话都不由侧目。
　　
　　萧琰说的“七绝祖师”李济兰是世宗时期的一代大才，号七绝居士，其中诗为最绝，时人称为“形气既雄，诗意亦荡，自鲍昭以下，罕有其伦”，誉为“女诗豪”，其人文采风流又负侠气，尽其家财在长安建了座艺人坊，专门收容有才华却家道败落的女子，以乐诗文书画棋茶七艺为名，让这些女子以才艺谋生，笑称“比君子六艺还多一艺”。
　　
　　而李济兰就是精通这七艺而被赞誉七绝居士，名盛之时从长安到建康无人不知。霍倚楼睇笑说：因为祖师的人脉，七艺居得到了诸多才子名士的支持，很多脍炙人口的诗文就是在这些才子名士聚会七艺居时产生，然后被七艺居传唱出去，再扬名天下。
　　
　　萧琰点头说：懂懂，这叫相得益彰，然后水涨船高，之后就有更多的才子到你们七艺居啦。
　　
　　霍倚楼咯咯一笑，笑睇一眼，你懂得。
　　
　　——大唐的才子太多，扬名太难了，如今有了七艺居这个捷径，那些没有门路的小士族才子，还有寒门才子还不趋之若鹜？然后七艺居的名声就更盛，有了好环境，当然也就更能培养出各类艺绝的才女。
　　
　　“……却也被当时高门和很多士人不屑，说：就是一群卖艺的清伎人，道什么高雅。”霍倚楼不屑轻嗤。
　　
　　虽说高宗时期就取消了百业的贱籍，但从事伎艺的还是被人看低，有时甚至跟妓倌之楼相提，七艺居也受到了不少轻贱。
　　
　　后来七艺居被世宗皇帝褒奖：“以艺自立，岂曰为耻。”——这句话被李济兰题在楹柱上，从此七艺居就是御口彰彰的清雅之地，不是可以受世人谤言的低俗地方。
　　
　　从此七艺居就真正在文人名士中确立清名了。
　　
　　“……世宗皇帝这件事就做得真好，”萧琰真心道，“凭才艺吃饭，有什么可耻的，高门内凭血统混日子的，还不如凭才艺吃饭呢，至少人家才女们不当米虫啊。”
　　
　　沈蔚不由侧目。
　　
　　萧琮微微笑，眼中颇有赞许。
　　
　　沈清猗则有些无语，又有些恼：跟头回见面的陌生娘子，就这般直言直语了？
　　
　　“咯咯咯！”霍倚楼又笑得花枝乱颤，胸前耸动，魅目睇波，灼烈风情扑面。萧琰心口一跳，暗道厉害，美色果然如刀。霍倚楼咯笑着亲手端了茶盏递给萧琰，亲热道：“十七郎说的好！真该用你的话打那些人耳刮子。”
　　
　　“不错不错。”萧琰笑嘻嘻的，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喝了。
　　
　　霍倚楼饱满的红唇就翘了起来，似是萧琰的不拒绝让她十分高兴，风情浓烈的眸子直视着她，眸子又似带勾子，娆娆动人。
　　
　　萧琮和沈清猗都心生不悦：这霍五娘太过轻佻。
　　
　　沈蔚桃花眼里则掠过兴味。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暗暗支着耳朵，关注旁边这二人的欢语咯咯。
　　
　　两人叽叽咯咯，已经从七绝居士说到“长安四诗杰”的薛大娘子，又说到改编《文君传》，赢得世上女子齐喝彩的杜七娘子，又说到创西河剑器舞，健舞上一举压下胡腾、胡旋舞，自成一代舞道宗师的公孙大娘子……又说到当年的“音绝”侯大娘子，一曲听罢，便真是孔子当年说的三月不知肉味……
　　
　　“……可惜侯姊姊嫁给魏相公后，我们就再难听到她的音声一绝了，真个是绕梁三日，脑中回旋不绝……”
　　
　　霍倚楼的形容让萧琰都向往了，哎哎哎的拍膝。霍倚楼就美目睇笑的说她们姊妹是如何绞尽脑汁写新曲子，然后到宰相府串门，“请教”侯大姊姊这曲子怎么唱，怎么就是有几个地方唱不出味呢……萧琰哈哈哈，说霍五姊姊你们真聪明。
　　
　　沈清猗微微扬了扬眉。
　　
　　七艺居成名一百五十年来，有很多寒门士子得了这个台阶而起，他们出仕为官后也一直和七艺居保持关系。如今的尚书令魏重润当年也是寒门士子，妻子侯大娘子侯方华即出身七艺居。七艺居在大唐，可不仅仅是个艺坊，朝野的影响力都有。
　　
　　——这“霍五绝”来到河西，真只是游玩？
　　
　　萧琮和沈清猗心里都在忖度。
　　
　　这厢萧琰已经好奇问：“霍姊姊，你行五，这行辈是论年齿吗？”
　　
　　霍倚楼咯咯一笑还未答，沈蔚便在一旁笑道：“十七郎，七艺居是以技艺定行辈，阿霍年十九就已行辈行五了。”
　　
　　萧琰哎呀一声，“霍姊姊真是了不得。”
　　
　　萧琮微一皱眉。
　　
　　沈清猗容色如常，心里却哼一声：从霍五姊姊到霍姊姊了，一会儿是不是该叫倚楼姊姊了。
　　
　　这边两人已说到糕点了，不知话题怎么跳跃的，就说到两人的同好了，萧琰发现霍姊姊也喜欢甜食后，眼睛就亮了，很热情给她推荐桌上点心，又介绍什么点心用什么茶，很有经验。
　　
　　霍倚楼一一尝后都赞，说要投桃报李，让侍女取出自己做的点心，揭开堆漆芙蓉花盒子，露出一格一格的精致点心，看形色就诱人。
　　
　　萧琰还未入口，就觉得味道一定不错。
　　
　　霍倚楼亲切的道：“十七郎尝尝可喜欢？”
　　
　　萧琰一一品尝，眼睛便越来越亮，“……这是秋山白芽，嗯，还有西山白露，方山生牙……哎呀，倚楼姊姊你真厉害，竟将几种茶味都揉入其中，却互不影响其味，还没有茶的涩味，有清甜，醇甜，还有茶香，太好了。”
　　
　　赞不绝口。
　　
　　沈清猗心一哼：果然是倚楼姊姊了。
　　
　　……几份点心就收买了你，小没良心的。
　　
　　沈蔚又插口笑道：“阿霍就是七艺居最会制茶的，誉为茶绝，茶入点心也是她的一绝。”
　　
　　萧琰连说：“真好！真好！”霍倚楼咯咯笑着邀请她，到长安了一定要去七艺居找她，有更多的新色茶点，萧琰直点头，说，“好，好。”
　　
　　萧琮暗里又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