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065:祸与福 (第1/2页)
萧琰带着小厮下了横马坡,向山谷的燕鸣河源头行去。
一路顺着山势迤逦而下,远处高峰有飞瀑流泉落下,合成溪涧水欢跃下来,又有数处山溪流下,汇入高峰山南的盘石凹,从盘石底部飞落三百丈峭壁,瀑水落涧从谷壑深处流出,就是燕鸣河的源头。
在小厮引路下,一路下山驰到燕鸣河入壑口,沿着河谷往里走。
河谷很深,从入口望去,奇峰高耸,两边壁峭崖陡。河涧两边树木葱翠,鸟鸣婉转,河道中间已经融冰,清澈透底,近岸的河水却还冰结着。每往前行百多丈,就有一道河湾,过了两道湾,就见将军府一小厮站在河中礁石上悬丝钓鱼。
引路小厮说,这是钓鳜鱼,深壑涧水的鳜鱼极鲜。
继续往里走,地势渐走高,河面变窄,水流变急。秉笔和三小厮在这钓者罗鱼。引路小厮说,者罗鱼喜欢待在水流湍急的水中,在这里钓比较合适,再往里走地势高,水流更湍急就不太好钓了。
这里已经没法骑马了。萧琰下马取了鱼叉,对秉笔等人道:“你们在这钓者罗,我去上游找鲟鱼。”
秉笔应一声,又想起少夫人的叮嘱,“十七郎君莫去远了,这深壑里恐有毒虫猛兽。”
萧琰笑,“什么猛兽能猛过我的刀?”
秉笔想起她杀“马贼”时的爆西瓜,嘴角抽了下,他应该为那些猛兽担心才是吧。
萧琰提着鱼叉往上走,又转过两道湾,已经听见前方轰隆的水声,那是流瀑飞落三百丈崖壁溅落,听着水声近,其实还远。她对寻觅到鲟鱼没抱多大希望,但书中说流瀑下的深潭往往会有外间难见的奇鱼,没准比鲟鱼更美味。
她越往涧壑深处走,越觉得天地之气清新,不由运行了吐纳心法,便觉经脉上打通的那些窍穴仿佛张开了口般,天地元气如风贯入身体,随着经脉运行纳入丹田。
她脚步越发轻快,有种要腾起来的轻身感,这是清气进入吐故纳新,替换了体内浊气的缘故,难怪商七说绝顶高手多半隐于深山深岭中,这天地元气的纯净明显不一样嘛。
又过了两道湾,水声越来越响,如雷轰鸣在耳边,沾染更多水汽的风也变得凝湿起来,如一圈圈的涟漪,水波般荡散开来。
萧琰忽然止步。
不对!
那水波一样的风是从峡谷西岸的密林中吹出来,一波接一波荡开,就好像是深潭中央因为巨石爆开冲荡出的水波,那风激荡得萧琰袍子下摆都“呼”一下卷起来。
倏忽间,无形的风如千重波涛,迭荡而来。
萧琰脸色一变,这时退去却已晚了,当即掷叉拔刀,清喝一声,劈出了她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刀。
这一瞬,她脑中一片空明,只有这一刀。
横刀断水!
秋水刀霜色的光华如白色的匹练,形成一道锋锐无匹的刀气,带着她纯粹绝然的意志,向着前方劈了下去。
这一刀劈入“水”中。
明明是风,却如真正的劈入水中。
风如浪,十重水。
萧琰全身的内力如滔滔浪潮般一波一波激出,一刀劈浪,十重暗劲,横山摧。
摧得了山,却摧不了这风,这浪。
萧琰脸色已变得煞白。
历经战场晋阶后,她自信这时对上萧怀中这位半步宗师也能力抗百招,但面对这个无形的高手,她却是一招不敌,心中已经震惊——难道这是宗师?
却是退不得的,一退便会被那如山风浪震裂而死!
面对有可能是宗师的至强之敌,萧琰没有用天地一横这个强势守招,尽管她在高宗碑前又有领悟,但对方的势远比她强,这“一横”横不住。
她果断喝出喊山诀真言,足下瞬踏几步,施展斗转星移的移字诀,全身内劲仅余一丝护住心脉,内气摧至刀尖霍然旋转,身形不守反攻,不退反进,向着刀尖旋出的那道风浪漩涡处冲了过去。就如龙卷风,风旋中心就是最强里面的最弱。
她顺着刀尖爆发出的最强力量冲了进去,“噗!”喷出一大口血,却又借着那风浪漩涡的卷力顺势被扔得飞出去,脱离漩涡,内腑再次被震伤吐血。
她仰跌在地上,只觉浑身如同被大浪头碾过一般,骨头连着肌肉都似被碾碎了。
还活着,她心道。
若不是她的淬体有成,恐怕骨头真的会被碾碎了。
萧琰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胸腑的痛楚吐纳回转一口内气,右手握着刀,手指攥着刀柄,慢慢坐了起来,浑身骨头发出轻微的咯嚓声,被风浪压得错开的骨头正在一块块合回原位,扯得肉连着筋一起痛。就这么一个坐起的动作,她痛出一身汗来,却硬是一声没吭的坐直了身。
便听一声“咦?!”
这一声如刀锋切入百丈冰川,即使瀑流的轰隆声也没挡住这一刀切入冰川的锐声,直直透入萧琰耳中,锐痛差点失聪。
一道人影倏闪出现在涧水对面。
隔着还有十几丈远,萧琰也觉得那股威势扑面而来,压得她胸口沉闷,坐起的身子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瞬就会被那威势压垮下去。
萧琰握刀撑地,右手背上已经血管凸起,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那摇摇欲倒的身子却如风浪中的小舟般,颠而不覆。
那人立在对岸不动,涧水里仿佛有蛟龙拍尾,“哗!”窜起五六丈的巨浪,卷起深涧水底的白肚鱼,又随着浪柱哗然跌落,沉浮一片。
那涧水浪一落,萧琰便感觉那威势敛下去,好像是鼓荡于外的内气被收了回去。
萧琰恍然明白,她是在那人突破境界时不慎闯入,被突破境界的余波涉及,差点做了枉死鬼。
这燕鸣河源头的涧壑林深茂密,前面几道湾又多有峭陡处,罕有人往深里走,她先前还奇怪没有遇上一两只虎豹之类,如今想来应是在这人突破时就感觉危险远远避开了去,偏被她一头撞了进来,真个不走运。
但也怪她大意了,或者说出外行走的经验不足,一路行来未听到鸟鸣声就该知道有异了。
萧琰心中反省自己,同时又为对岸这人突破境界时的威力暗惊。
那人应该是在谷壑的密林深处突破,至少与这边的涧水相隔有百丈远,而她在这么远的距离都被进阶时的气浪震荡波及——那人是突破宗师洞真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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