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097:夜色下离弦的箭 (第1/2页)
六月二十二萧琮离开天山,在无量观护送下往高昌,在高昌城外与等候在此的大队伍会合,一路缓行疾行,前晚才到静州。昨日与静州城士宦共宴,今日一早出发,半个时辰前才到静南军大营。
萧琰和萧继过来的时候,萧琮刚沐浴更衣出来。
“阿兄!”萧琰兴冲冲见礼。
兄妹相见自是欢喜,萧琮知道她是妹妹,眼神又多了两分柔和,但此时只能叙话几句,他即刻就要去中军帐参加静南军诸将的接风宴。
萧琰和萧继已经入军,以新兵的身份,就不方便以世子之弟和军主之子参加这种将级接风宴了。
萧琮就说道:“十七和阿继先在这里用晚食。军中的接风宴不会太长,戌时二三刻应该就会结束。宴散后阿兄再与你说话。”后一句是对萧琰说的。
萧琰应了。
萧继却笑嘻嘻道:“我就不在四堂兄这里用食了。好久没见阿父阿兄,我过去打个招呼,就在阿父营帐用饭食了。”向萧琮行礼道别,又与萧琰约了回新兵营的时间,便离帐先去了。
萧琰左右望望不见沈清猗,奇道:“阿兄,姊姊呢?”
“你姊姊不在这里。”还不等萧琰惊愕问,他就说道,“你阿嫂让我给你带了东西。”说着走进内寝从取出一个革囊,出来递给她,“这是你阿嫂让侍女专门给你缝制的随身药囊,里面装有咱们萧氏的内外伤药,还有给你的一封信。”
萧琰高兴接过革囊,又惊讶问道:“阿兄,你说姊姊没过静州来?那她是回贺州了吗?府里有什么事么?”
萧琮目光顿了顿,叹道:“你阿嫂没回贺州,她去道门了。”
萧琰蓦地抬头,“……?”
姊姊怎么会去道门?
萧琮看了眼自带的恒温钟漏,说道:“我得去赴宴了,回头与你说。你阿嫂的信里应该也有提,你先看看吧。”说完拍了下她的肩,着靴出帐,带了两名侍卫去中军帐赴宴。
萧琰呆立了片刻,坐到案几后,从革囊中取出折成方胜的信,打开后先快速看一遍,脸就沉了,跟着又一字一句细细看,越看脸色越沉。
沈清猗没有在信中细说去道门的原因,这是留给萧琮讲。
但萧琰这会就在猜测,无非是道门与萧氏的利益交易,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在道门——她心中已经沈清猗当成去做质了。
心口蓦然烧得灼痛,似有岩浆在沸腾,她没拿信的一只手攥成拳,因为怒意而捏得咯嘣响……
端砚和侍书飞快瞥了一眼,都很担忧下一瞬那雕漆案会裂成碎块。
冷静,萧悦之。
萧琰对自己说。
这是四哥的营帐,我不能乱来。
萧琰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是几回,终于将怒意遏了下来。
端砚和侍书又觑一眼,见十七郎君拳头松开,慢慢的折信纸,心底都松了口气——他们素知十七郎君和少夫人像亲姊弟一样,可别因为少夫人去道门为郎君“替身参道消劫”而与郎君闹起来了。
萧琰将信纸折回方胜,放回革囊中。
革囊是麂皮揉制的,里面有两个夹层,缝制了一个个小格,每格一药瓶,防止碰撞。萧琰知道这些药其实不是萧氏的品级伤药,而是姊姊制的。在庭州离别的时候没给自己,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新炼的。她走的时候就知道姊姊要去振武军的军医营巡视并拾遗补阙修订军中医伤制度,还要参加各家宴会,必是是极忙的,却还费这么多心力时间炼药给自己。她心口浮潮,一时欢喜又一时难过。
她解下腰间革带,带端穿过革囊背面的犀皮带耳,宽度刚刚合适,将革带重新系在腰间,左腰佩刀,右腰佩革囊,起身走了两步,并不影响她的行动。
“如何?”她问帐内二侍。
端砚:“很好,很合身。”
侍书:“典雅精致,很漂亮。”
萧琰笑了起来,心口又泛起一阵难过。
姊姊总是待她是极好,给她做什么东西都是做到最好最合适。
端砚问,现在可要上晚食?
萧琰点了下头。
不一会,侍书和司墨各提了一个食篮回来,将汤羹菜肴一样一样摆在案上。七菜两汤,荤素齐备。萧琰尝了一箸,味道及不上承和院的膳食,但也差不离了,比新兵营的伙食要好得多。司墨多了一句嘴,说道:“军主有一名专用的厨子在营中,十七郎君的晚食是郎君特意吩咐的,由这名赵厨亲做。”
萧琰点了下头,四哥待她总是极好的,从小到大都好,她能因为姊姊的事去责怪四哥吗?
她心里苦笑,嘴里食不知味,即使这一顿是她入兵营后吃得最好的一餐,也没多少食欲。但不想辜负四哥的心意,何况军中也不能浪费,她吃完了所有的菜饭。
“我出去走走。”
萧琰穿了靴子出帐,在营帐附近遇上巡逻的侍卫新兵,都是认得她的,笑着恭敬行礼亲切招呼,“十七郎君。”萧琰随着他们走边说话,又去萧承义营帐说话,问庭州的事,七扯八谈,就到了戌时一刻,萧琰回了四哥营帐。
帐中等了一刻多钟,萧琮回来了。
也不及换衣,便屏退了侍人,与她细说起天山无量观发生的事。
“阿琰可怪哥哥?”他叹道。
萧琰摇头,“不怪。”
她有什么资格怪责四哥呢?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弱啊,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萧琰手掌紧握着刀鞘,细眉斜挑如刀,眉下眼眸雪亮,那一霎利如刀锋。
“这是姊姊的意思,我不会反对。”
等四哥的时候她又细细默了遍沈清猗的信,能领会到沈清猗的决意,只有变强,才不会弱如小虾;只有变强,才能有朝一日归东海,化作吞云吐雾龙。
“高空高远,愿生翼。”萧琰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想到四哥和魏子静,想到承和院以后要多一个魏娘子,萧琰就觉得,或许承和院对于姊姊来说已经不是“高空”了,愿生翼,姊姊是向往着更高远的天地吗?
道路纵有荆棘,亦坦然而行。
她想着沈清猗的话,缓慢说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路。姊姊是孙先生的弟子,去道门未必是坏事。这也是姊姊遵循她心中的道理。只是,姊姊愿意是姊姊的事。我们萧氏得了利益,就是因姊姊而得。若是,将来……”
萧琮:“阿琰,我知道。萧氏不会负清猗。”
萧琰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心想,自己终有一日会带着母亲离开萧氏;若四哥有负姊姊,姊姊也也向往另外高远的天空,自己就带姊姊一起走,过天高海阔的日子:姊姊想行医就行医,想炼药就炼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再也不用为沈氏和萧氏所束缚。
萧琰心中有了决断,又想到沈清猗信中的决意,灼痛在心口的难过就消解下去。
兄妹俩静默了一会,萧琮问起她在新兵营如何。
萧琰择精要的说了,说到姊姊传的三路三针帮了自己和很多新兵大忙时心里又泛起难过。萧琮轻叹,“你姊姊传你的应是孙先生的金针度厄术,你莫负了她爱惜心意,也不可外传。”“是,阿兄,我知。”萧琰点头,又说了自己对新兵建营的想法,萧琮听后温声补充了些意见,萧琰边听边记,觉得这样就更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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