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切进!切进! (第1/2页)
马蹄声如沉雷落在草地上。
萧琰带着队伍驰出十七八里,草原的坡地渐高,卓尔雪山也越来越清晰,高耸的雪峰似乎就在前方,实际上还远在前方几十里外。
羌塘草原一望无际,东西横贯三千里,有着高低起伏的草地丘陵,也有大大小小的雪山,每座雪山都有延绵的雪岭。这一带的三百里战场都在卓尔雪山的北面,雪岭向东南延伸,那曲河就是卓尔雪山的雪峰之水流下汇成河流。
萧琰已经看见那曲河,宛如编织在黄绿草坪上的一条白带。在这条白带的西北面,斜亘一座高坡,唐军正凭借高坡地势,阻击吐蕃援军。
此时他们距离高坡还有四里左右。
萧琰挥手让队伍缓驰停下,立在团中骑兵一丈八的马槊上,居高临下,先观看战场形势:
高坡上的唐军旗帜是麒武军,计营旗有五六千步兵;
高坡下的西面,是一个营旗帜的步兵;而沿着那曲河北岸是三个营旗帜的轻骑兵,有的休息有的喂马,都是麒武军旗帜。
再向东望去,吐蕃援军旗帜如林,萧琰计旗不下三万骑,因为驰援急速之故,都是轻骑兵。
她再统观地形,就知道唐军为何在这里阻截吐蕃军了。
这座高坡形如一个梯形,正斜亘在吐蕃援军必经的道路上。
梯形的两端,西南端沿那曲河岸斜隆而起,坡度约七十度,斜陡,不是骑兵通行的通道。
唯一的通道是梯形坡的东北端,但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梯坡与大湖之间有二百多米宽的草地通道,现在已经被唐军堵住。
还有一条通道,就是顺着那曲河南岸向西,越过梯坡上唐军的射程,再蹚河去北岸。河面不是很宽,只有四十多米,河水或许不深,应该能蹚过。但唐军的轻骑兵正守在那曲河北岸,专等吐蕃骑兵下河就射箭。
萧琰又望向高坡东北端的大湖,青蓝的湖水望不到边,应该有几十里宽,如果吐蕃援军绕湖往北去就远了。
以吐蕃人粗犷蛮勇的性子,十个主将大概有八个都会选择冲过高坡而不会绕道。
如果吐蕃援军的主帅有智谋,他也要考虑,败退的吐蕃军是不是正朝这个方向撤退过来,万一他们绕道的时候,吐蕃军就撤过来了,岂不是被追击的唐军和在这里阻击的唐军给包了夹心肉馅?
在这种顾虑下,吐蕃援军的主帅也不能选择绕道,他们必须击溃这些阻击的唐军,否则冲过去救援也会形成被唐军前后夹击的局面。
……
高坡上下厮杀正酣。
吐蕃援军主帅首先攻的就是梯形高坡东端与大湖之间的二百四十米草地通道,但这里据着唐军的弩车阵。
一辆辆排弩车横排列开,每辆排弩车上都是四十枝箭,每箭都是浑铁铸圆,直径达二厘半。两名弩兵负责上箭,机轮转动下,四十枝箭一秒内就可入上下两排机槽。一名弩兵足踏机簧,四十枝箭瞬间齐发,有效射程达二百五十米,劲可洞穿吐蕃将领的铁甲,更别说吐蕃骑兵的皮甲。
而最让吐蕃骑兵头皮发麻的,还不是唐军重甲步兵的陌刀如林,而是唐军这种黑洞洞的排弩车阵,在这种密集的劲弩如雨下,别说轻骑兵,就是重骑兵也会被射成刺猬!
但这种弩车巨重,吐蕃援军主帅至今想不通:唐军是怎么迅速运到这里打埋伏的?
唐军弩车营当然不会告诉他,他们是用驮马运了一箱箱部件过来,然后在梯坡下临时装配而成,每位弩车兵都是精密的装配手。
一旦守不住战阵,这些弩车兵也是最熟练的拆卸工,十几秒内就能拔掉几十个关键机销让巨大威赫的弩车散成上百块,敌人即使夺去弩车没有图纸也无法组装,只是一堆散构件,关键的精密散件也会被弩车兵带走,带不走就让武骑将军内力毁坏。
据说欧罗顿和大食帝国都宣称他们能造出弩车,聚集了国内聪明巧手的工匠废寝忘食研究终于将缴获的唐军残缺弩车给摸索造全装配成功了,但他们没能高兴多久,因为代替的关键部件完全不能启动弩车,或者只射出一轮箭就报废了。
这些精密部件除了大唐帝国军器监直属的军器坊,没有哪个帝国的工匠能造出来,这就是唐军弩车能纵横天下各大帝国却始终造不出来的原因。
当然吐蕃人更造不出,相比唐军精锐,他们更恐惧这种黑森森巨大的杀人机器。
就是这种精密又强大的排弩车将吐蕃三万骑兵阻拦在了梯坡通道之东。
因为草地通道不宽,吐蕃人的万骑冲锋没法铺展开来,只能以三百骑冲锋,而在排弩车密射下,三百吐蕃骑兵连人带马都成了刺猬。
旗帜如林的吐蕃骑兵背上都窜起凉意。
吐蕃援军主帅又令骑兵冲锋在前,掩护后方的突骑营高手,但唐军弩车后面也有武骑营的武骑尉和武骑将军,手持强弓专袭突骑武者。
在又付出三百骑兵性命,以及十几名融合境和两名登极境的突骑性命后,吐蕃援军主帅果断放弃了冲击弩车阵,这明摆着就是送死。只让六百骑兵轮流在弩车射程外来回冲刺,让唐军弩车手始终绷紧精神直到他们疲惫就冲锋过去。
因为放弃了唯一的通道,吐蕃主帅决定从正面强攻高坡。
梯形高坡斜横有一里,梯形正面中间高陡石头嶙峋,但两边坡度斜缓,吐蕃主帅下令骑兵从两面缓坡攻上。
唐军有一千陌刀阵,两百陌刀兵列阵顶坡,另外八百陌刀兵在宽幅一百五六十米的缓坡上排出了稀疏的散阵,分成小组纵横。
他们都是重甲步兵,全身上下着厚甲戴面盔,但大唐冶炼技术卓越,一寸厚的合金全身甲比起以前的全身铁铠甲轻了一半多,加上陌刀营的唐军都是体格强健,很多是明劲武者,穿上二十五斤重的全身甲也能在坡地上冲杀纵横。
他们三人一小队、六人一中队、九人一大队的组合十分灵活,而吐蕃骑兵是往坡上冲锋,速度就要减缓,向左向右也不如平地那么迅捷,与陌刀队在坡上战发挥不了骑兵优势,反而打得束手束脚。
吐蕃骑兵的弓箭和抛石都对陌刀队的厚甲没多少奈何。反而唐军锋利的陌刀戳刺劈砍,都能对只是皮甲护上身的吐蕃骑兵还有无甲战马造成致命伤害,八百人的陌刀步阵硬是将东面的缓坡守得严实了,让吐蕃骑兵冲一拨就死一拨,只能不断往上填人。
偶尔冲过陌刀散步阵的,就要面临头顶上方陌刀森森的两百步阵。这两百陌刀兵也是机动兵,下方同袍若有损亡,他们就立即三人一组的补位。
吐蕃援军主帅下令强攻的还有临近那曲河的西面缓坡战场。
这面缓坡上方据守的是唐军两个机弩团,趴伏在梯坡顶端,架弩机往下射。
机弩团的弩是机关连射弩,机关槽带上是四十列□□,整箭都是机械模铸的圆铁箭,直径达一厘米,箭锋很长很利,五十米内洞察一厘厚的铁甲,也是唐军利器。而且射箭频率极快,手扣扳簧射出一箭,箭槽自动进一箭。一条槽带射完了,立即卸下装另一条槽带。挡在弩机筒左右护着机弩兵身体的就是一只只搬空的槽带箭箱。
这种弩机虽是利器却重达三十多斤,骑兵没法用,步兵只能架在地上射击,机动性不强,被唐军用来打阵地战,此时就成了收割吐蕃骑兵性命的“连珠如电箭”。
吐蕃援军主帅发现骑兵骑在马上反而成为连射箭的靶子,命令骑兵下马成步兵,匍匐向上攻。
又命突骑营从中间正面的陡坡向上抢攻,被唐军武骑营阻下,双方在山坡上兔起鹘落,内气劲风震荡开去,山坡上碎石泥土横飞,伤到东西二面不少己军,但吐蕃骑兵伤得更多。吐蕃主帅看得恼怒,却也无法,却不再派突骑营上去,省得还没攻上去,先把自己的骑兵给误伤打残了大半。
两方高手似乎也意识到“池鱼之殃”的问题,突骑营高手又认为唐人比较狡猾很可能趁机伤己方骑兵,打起来就有些踌躇,于是双方都有意下,互相几个眼色后,便都默契的腾跃下坡,往大湖那边打过去。
不说高手相斗,高坡上双方战斗从开始就很激烈,厮杀不到一小时,吐蕃骑兵就损失了一千多骑,唐军也死伤四百多人,梯坡阵地还是稳稳据守着。
吐蕃援军主帅心里急躁,决心强渡那曲河。
他命令八千轻骑继续攻高坡两面缓坡,尤其要牵制唐军弩机团的箭力,然后亲率两万骑蹚过那曲河去到南岸,往前奔驰一段,越过对岸梯坡上唐军机弩团的射程再渡河杀向北岸。
一直静坐在河边喂马或休息的唐军三营轻骑兵开始动起来,如长蛇列阵在那河曲北岸,静待吐蕃骑兵渡河,持弓射“靶”。
……
吐蕃两万骑在那曲河中拉出了长达三里的渡河线。
因为河面不宽,加上渡河线拉得长,唐军三营骑兵只有三千六百骑,无法完全覆盖渡河线,吐蕃骑兵从最西端渡河成功,统共付出将近两千骑的伤亡后,全部渡河上岸。
唐军轻骑营损伤了两百骑,开始从西向东回缩阵形,他们必须守住高坡阵地的西面,不能让吐蕃骑兵攻上去,前后夹攻坡上的唐军。
在西坡下面,一直坐地休息和吃饭的唐军一个营的步兵先后站了起来,摆放出长达一里的营地拒马刺,然后在拒马刺后不慌不忙的列阵,有两个团的重甲陌刀兵,六个团的弩机兵,混编组合,阻挡吐蕃骑兵对大本营的冲阵。
高坡东北端草地通道那边,也有排弩车黑洞洞的对着西面,相信吐蕃骑兵即使冲破唐军轻骑战阵,也绝不想攻往这里。这里也成了唐军骑兵作战大回旋时的一个阵地。
唐军轻骑营在东西横幅两里内列开了两营骑兵阵,阻击西面聚拢的吐蕃骑兵主力;又有一营驰北,正是萧琰他们这个方向,但在距离他们还有一里多的距离回马列骑兵阵。
……
萧琰他们仍然停留在原地。
当吐蕃骑兵开始渡河的时候,萧琰就知道吐蕃主帅是决定要攻打西边了,她思忖后,没有率团去高坡下和麒武军会合,而是令众骑落马,吃干粮,喂马,准备之后的战斗。
她对众骑兵分析说:“吐蕃骑兵是过来救援的。但这会目的增加了一个,就是必须打击这里阻击军队的主力,否则救援后他们也会陷入唐军南北的夹攻中。但救援目的没变,必然会派出三到四个千夫营往北边突进,就是我们这边。”
安叶禧脑子灵动又活泼,立即笑嘻嘻接话,“所以我们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萧琰却骄傲一笑,“不,不是待兔,我们是要解牛!”
……
那曲河北岸的草原战场上,黑压压的骑兵蔓延开去。
吐蕃军列出了两个阵,一路是骑兵主力,向东进攻唐军两个轻骑营;另一阵是四个千夫营,攻打驰向北面列阵阻挡在他们救援之路上的一个唐军轻骑营。
唐军三千四百骑对阵吐蕃一万八千骑!
接近六倍的兵力悬殊没有让唐军骑兵畏惧,在骑兵安静的阵列中,忽然响起歌声。歌声先如轻浪,继而一浪一浪叠加,当高坡上战鼓声加入,歌声就变得浑厚,激昂。
陛下,圣辉照耀我们前进。
唐军前锋默默按胸仰望高蓝的天空,对身边同袍点头致意,伙伴,英魂碑相见,在雄浑有力的战鼓声和后方同袍激昂勇烈的歌声中策马起步,然后冲锋。
吐蕃骑兵有些躁动,纵然黑压压的兵力超过对方四五倍,但吐蕃骑兵还是有一种唐军踏着雷鼓歌进的雄壮气势,不由士气就挫了一截。
跟随吐蕃主帅旗前进一直安静沉默的十名红衣僧侣忽然也唱起了歌,他们是青唐王帐的战歌僧师,伴随着手鼓的密集敲打,战歌也振荡起来,一句句灌入吐蕃骑兵脑中,让他们的躁动瞬间平伏,跟着战意和勇气在胸口狂涌,不由嚇嚇大叫“战!”“战!”伴随着进鼓令,前锋骑兵挥着石兜狂呼,策马冲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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