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130:一起什么的交情 (第2/2页)
萧琰不由皱眉,“那她还和裴驸马成婚?”
李毓祯挑眉淡然,“裴驸马求仁得仁。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外人怎么置喙呢?”
萧琰呆想了好一会,说道:“也是。”
就像四哥和姊姊……也是愁人。
她叹一声,心想,不知四哥和姊姊在庭州怎么样了,仰眼望着北方天空,神思便飞远了。
突然被“啪”一声拍了肩,李毓祯挑眉,“说你母亲的事还走神?罚酒,快点喝。”
说着抬了她的玛瑙杯,让她一气喝尽才放过她。
“还走神么?”李毓祯心中怫然不悦,感觉萧琰在惦念什么人——她在这里,萧琰就只能看她、想她!
萧琰觉出她不悦,赶紧道:“我不晃神了,表姊继续讲吧?”
李毓祯的神色像雪峰,又高又冷,“叫昭华。”
萧琰无语,这会又是昭华了。
但公主表姊显然生气了,因为自己走神了?想起她之前眉间悒色,或许是因太子父亲的病,心情不好易怒?萧琰心肠便软了,柔声叫道:“昭华。”
李毓祯被她这一声“昭华”叫得心口发麻,就好像羽毛尖扫过心尖,痒痒的,酥酥的……眸子不由一凝:这人已经可以牵动她心神了。
难道她爱上萧悦之了?
她确定自己对萧琰动心动情了,但爱……那就是“入心”了。
她的心,与她的道相合。萧琰入她心,若她的心不能和她相合,就会成为她的劫。
李毓祯敛眉低眸,眸光渐渐锐利坚定。
……
萧琰叫了声后,就发现公主走神了,抬手将酒杯搁到玉台上,右手按上公主的肩,关切道:“昭华表……”忽地想起这会是叫“昭华”的时候,硬生生将后面的“姊”字咽下去。
“昭华表?”李毓祯睨眉,“昭扬华表呢?”
萧琰“噗”一声笑,讨饶道:“我叫错了。昭华,昭华,昭华……”一连叫了四五声才停。
李毓祯却翻白眼,“叫魂呢?没感情。”
萧琰一脸呆:“……”
忽然又想笑,觉得公主这会挺像孩子了,揪着一点执拗得很。
她对李毓祯当然是有感情的,回想公主之前亲她眼眉时,她心底那一瞬的悸动,眼眸就柔和下来,轻轻叫了一声,“昭华——”悠悠尾音带着余韵,仿佛酒入喉后的清甜又氤氲。
李毓祯唇角一弯满意了,下颌一抬,“以后都这样叫。”
萧琰噗哧笑,这还要不要人说话了?
李毓祯搁了杯子,挠她痒痒,“听见没?”
萧琰哈哈笑,搁了杯子,反挠她痒痒,两人在碧玉台边打闹,又扑腾到池子里,笑声传到了天空。
萧琰从来没跟同龄人这般亲密打闹过,感觉就像是话本上说的:一起下河捉鱼、一起光腚洗澡的感情。
李毓祯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说道:“我们还有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呢。”
“对、对,还有这个。”萧琰笑哈哈道。
打闹一会又赛游泳,萧琰比不过就扑上她腿,李毓祯笑蹬她,又在池中扑腾起来,萧琰明白了为什么八哥萧继和慕伏有着登极境修为却老是要扭打在一起——因为有意思呀。她哈哈笑,“咱们现在是一起光腚游泳的交情了。”
“谁跟你光腚。”李毓祯笑着伸手捏她。萧琰不甘示弱,也伸手捏她。两人又扭缠起来。
“停,停,不闹了。”李毓祯有些气喘吁吁,胸脯微微起伏,脸庞胭红一般,被心中的火烧炽,担心再扭缠下去,会忍不住将萧琰连皮带骨吞吃干净。
“昭华表姊,你认输了吧。”萧琰眉飞得意。
李毓祯斜她一眼,心道:谁想跟你在池里扑腾,若是在榻上……
她唇角一抿,笑意吟吟。
游回碧玉台,萧琰提壶斟酒,玛瑙八棱杯很深,只斟了两个半杯提壶便尽了,萧琰提了下青瓷牡丹酒坛,遗憾道:“没了呀。”
李毓祯道:“没见过你这么爱喝甜酒的,我都觉得太甜了,不愿意多喝。”
萧琰热忱道:“我帮你喝。”
李毓祯白她一眼,却也将自己那半杯酒递了过去,“看不甜晕你。”
萧琰笑嘻嘻的拿杯喝了一口,继续听公主表姊说圣梵因和长乐嘉庆公主的事。
“梵因圣僧长得很漂亮。”李毓祯开口就说道。
萧琰:“……”
李毓祯看着她表情就笑,说:“因为很难形容他,风采绝世,明月松风,昭昭朗朗,高洁无尘——这些形容梵因圣僧,都觉得太单薄了。所以,只能用一个词:漂亮。总之是很漂亮,不然十一姑母也不会钟情他了。”
萧琰好奇,“你见过圣僧?”
“当然……没见过。”李毓祯说话大喘气,被萧琰白一眼,她一笑,道,“这些都是圣人说的。阿公说,只比他不漂亮一点点。”
萧琰呆了下,然后笑得撑台子。这一刻,她觉得圣人很可爱:只比他不漂亮一点点,这得多自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萧琰笑过,又喝酒,“那圣僧……”
她想问梵因喜不喜欢长乐嘉庆公主,跟着又想到,如果喜欢,公主就不会有裴驸马了。
李毓祯抬眉说道:“圣僧如果轻易动心,就不是圣僧了。”
萧琰想想点头,能成为圣僧的,必然不会为红尘爱欲所动。
李毓祯沉眸说道:“……十一姑父病逝之后,大概过了三年,十一姑母出孝不久,梵因圣僧因事到长安。那一年,萧姑父也正好到长安。然后,发生了一桩意外,十一姑母与圣僧,还有萧姑父,都牵扯了进去。”
萧琰心口跳了一下,“什么意外?”联想到阿母在清宁院说的“母亲和父亲的意外”,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李毓祯眼眸幽深,“当时具体情形如何,局外人都不得知。应该是被暗算了。”
她朱唇贴到萧琰耳边低语一句。
萧琰手一滑差点倾了酒杯,被李毓祯疾手稳住,“拿稳了。”
她攥紧酒杯,只觉天雷轰轰,嘴角扯了扯,心中万马奔腾,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毓祯道:“这事明眼人就能看出问题。”
她语调薄凉,“十一姑母不可能暗算得了圣僧。但梵音寺认为这事和十一姑母脱不了干系,要求皇室交待。阿公很恼火,说‘神佑也是受害,缘何责之一人?’想将大事化小……但这事不那么容易化解,圣人也要受到很多掣肘,不是想抹平就能抹平了……
“之后,恰逢赤德松赞求婚,十一姑母就允了。一是不让圣人为难,如果她被‘发配’到吐蕃,梵音寺就没话说了;其二,赤德松赞心诚也是一个原因。”最主要是人长得俊,身材好,歌唱得好,有学识有风度,一代雄主俊彦——她那位十一姑母,向来随心所欲,才不会委屈自己。
“当然还有其三——”她道,“顺便给吐蕃人败败家。”
萧琰嘴角又抽了。
“吐蕃如果不内乱,大唐没有这么容易拿下吐蕃,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钵教和吐蕃僧门的矛盾为何在赤德松赞一死后就爆发出来,这其中当然有十一姑母的作为。
“吐蕃大贵族恨十一姑母恨得要命。赤德松赞为了与十一姑母结亲,先是扩建王宫,后来又修建长乐宫,这一半的钱都是加在大部族领地的税上得来。每年天寒灾期,王宫都会下诏,严令领主救济贫穷部民,若有冻死饿死的,按人头算惩罚——这些都是十一姑母的意思。赤德松赞与十一姑母是平婚,结婚金册上书明共享王权,十一姑母在吐蕃有一半赞普的权力。吐蕃各部族的大领主,十个有五个恨她;还有五个,是既恨又爱……”
李毓祯一边说,一边噗哧笑起来。
她真是佩服这位姑母,在长安时倾倒整个长安,入吐蕃就风靡整个吐蕃,远在象同的大部领赴逻些朝见觐见她后,回去就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写了无数的诗歌、送了无数的礼物,一拨一拨快马送到逻些,这浴池的碧玉台就是象同大部领讨好王后的贡献。而这位,只是其中之一。
萧琰已经不知道做何表情了。
佩服有之,无言也有之。
总之,长乐嘉庆公主,让人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