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180:慕容 (第2/2页)
慕容优低头望着池水,里面清晰映出她和萧琰并肩挨着的倒影。她抬首望天,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亮。春天的风微微吹着,有些凉,但不冷,沁着莲叶淡淡的清香,不浓郁,让人觉得清爽。
她的心中也清爽起来,看着澄空高蓝,心中敞亮,两分黯然凋落的爱恋心思,怅然难过的心情,就在这阳光下,碧水中,清莲的清香中,照散,融化,消去。
她转脸看着萧琰。
“阿悦,我很喜欢你啊。”她浅粉的唇凑到萧琰耳边,向她道出要说的“悄悄话”。
萧琰“哈!”一声,转脸看她,慕容优的唇擦过她耳廓下的肌肤。她闻到慕容优身上似莲叶一般清新的香气,便觉心里也像被清莲水濯过一般,这种欢喜清透到了心。她黑亮的眼睛看着慕容优,笑容明朗干净,“我也很喜欢阿丹啊。”
慕容优咯咯笑起来,头又靠在她肩上道:“我想爱上你——”
“!”
萧琰乍然受惊杏核眼都睁圆了!
慕容优忽地有种惊呆了人的满足感,咯咯咯的笑起来,粉唇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的接着道:“可是,我看到二堂姊和你一起后,就发现,我们不会相爱的,不是心的距离,而是——双足的距离。”她晃着穿了雪白小皮靴的双足。
萧琰顿然松口气,然后又愣了一会,明白了她说的意思,悬吊的心完全放下来,心里直抹冷汗,幸好慕容优“悬崖勒马”,没有像李毓祯一样执迷不悟“踏入歧途”,不然小伙伴变成烂桃花,她可要呜呼哀哉了。
心情一松,她又哈哈笑起来,晃荡着双脚,黑色高靿靴亲热的在她白靴挨蹭几下,认真说道:“阿丹,你说得对极了。情呀爱什么的,最没意思了,哪有做伙伴轻松、快活。不会吃醋,也不会犯相思。心里敞亮明阔的,多好。咱们虽然走的路不同,可不妨碍咱们踩在一堆玩呀。对吧,阿丹,咱们是好朋友呀!”
说着黑色高靿靴又亲热的蹭了下雪白小皮靴。
雪白干净的靴面上被擦蹭出浅黑的印子。
慕容优的脸黑了。
“萧阿悦!”
萧琰呆了下,“啊哟”一声,哧溜下了漆栏,哈哈笑着往后退,摆手道:“阿丹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哈哈……”
慕容优转身跳入水榭,“你别跑!乖乖的站着!让我踩一脚!不然,哼……”她伸出手扑了过去。
动心什么的见鬼吧,先踩你一脚!
“啊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哎你踩一下就好了,还踩……”
“反正你靴子黑。”
“那也不是拿来踩的呀。”
“我要祭奠我凋谢的爱情,你快让我踩几下。”
“哎,哈哈!”
青春的笑声洒荡在莲池上。
……
晚食之后,萧琰送慕容三姊妹到北边的檐子门。
慕容绝在马上看她一眼,“书院见。”冰冷,简洁。说完上马转身,干脆利落。
慕容优抱一下她道:“阿悦,从书院出来后,给我送信哦。”
“好。”
她还依依不舍的,就被慕容湄扯着上马走了。
萧琰站在原地向她挥了下手,目送三人骑马出了侧府门后,才转身往回走。心里奇怪道,慕容绝那句“书院见”,是什么意思?
回了玉照院,就问母亲,“阿娘,千山表姊也是天策书院的学生?她不是靖安司的中郎将吗?”
靖安司也是皇帝直辖,负责侦缉叛逆、间谍、匪盗,监察官员等,总之,凡是危害大唐朝廷的,都属于它的侦缉范围。司内官员属于军职系统,长官是靖安将军,下设中郎将为副,分统郎将、校尉、旅帅、队正、什长、司士。慕容绝就是中郎将之一,统第十一武骑署,专司侦缉剿杀修行者出身的叛逆、间谍、匪盗,她那一身杀戮之气绝不是练剑练出来的,而是以人命杀出来的——燕周人设计她杀萧琰,未尝没有报复这位“血剑煞神”的意思。
但是,她晋阶后应该回靖安司任职呀,怎么会去天策书院?
萧琰疑惑不解。
李翊浵道:“千山也是天策书院的学生。”
萧琰对此倒不奇怪,慕容世家一向忠于皇室,出色的子弟被引荐进入天策书院,也是皇室对慕容世家的回报和笼络。但是,“就算是书院的学生,那也已经毕业了呀,又不是留院任教的助教夫子。”萧琰道。
李翊浵眨眼笑,“也许是回炉重造?”
萧琰为亲娘的回答服气了。
这是铸剑吗?还回炉重造。
李翊浵点了下她脑门,嗔笑道:“你以后问她不就得了?”
萧琰觉得跟慕容绝沟通会比较困难,金口难开呀——多说几个字会死么?
李翊浵笑了一阵,又眼神揶揄看她,“下午丹娘和你出去说悄悄话,跟你表白了?”
萧琰一下呆了脸,“……阿娘,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李翊浵眼眉斜飞,高人姿态,“尔等凡人,还不膜拜。”萧琰噗哧笑倒,作势揖拜,口称,“母亲上仙。”李翊浵高抬下巴“唔”一声,母女笑作一团。
一番打趣后,萧琰便将莲池水榭中,慕容优和她的对话说了。
她开心道:“阿丹很通透。”心中很是欢喜,又有着庆幸。
她没有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
李翊浵微笑赞道:“丹娘纯真又通透,的确难得。”
皇族和世家中很少有活得单纯又天真的。或许有,但那种单纯多半是不晓世事的单蠢,天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真呆。心地纯而真,却又洞情晓事,如琉璃般通透的,那就极难得了。
李翊浵心道,宝树和丹娘,就如青梅竹马,不是成为恋人才是最好,纯洁无邪、不掺杂质的感情,比起爱情更难得,就如碧莲般清香恒远,又如三月春风能暖人心,却不会过热炙伤人。
她由衷为女儿交到慕容优这么个“两小无猜”的朋友感到高兴。
晚上就寝时,李翊浵忽然对女儿说了句:“千山修的是绝情道。”
萧琰冷不丁的被母亲冒出这一句,张口“啊?”了一声,跟着眨了下眼,这不是很正常么?
——杀戮道就是绝情道呀。
不绝情,难道还会多情?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嘛!
合其人,合其道呀。
萧琰好笑,脸上就带出来。
李翊浵看着她,“呵呵”一笑。
萧琰被母亲这一笑,笑得背上起毛。
觉得母亲不会无端说这句,迟疑道:“她修绝情道,……跟我没关系吧?”
如果慕容绝修炼的是有情道,她可能还会担心一下,慕容绝会不会把她当成寄情目标——经过慕容优的“表白”后,萧琰就有种“我不惹桃花,桃花要惹我”的感觉。但阿娘说慕容绝修的是绝情道,那就不可能是桃花呀。
——血花还差不多!
萧琰心里一松,便听母亲笑说,“我只是告诉你千山修的是绝情道”,她心里就更放松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烂桃花。
她觉得自己是被李毓祯和慕容优给吓着了,立刻反思自己,要端正心态,不能见着个未婚单身的漂亮女郎,就担心人家会爱上自己。这世上爱女人的女人,还是相对少的。
待母亲入睡后,她从枕下取出清心琉璃石,握在手中,几息后就入定。
约摸一刻钟后,她从冥想入定中出来,将清心石放回枕下,闭眼入睡时,又想到了沈清猗。
不知姊姊有没有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