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196:祸不单行,隔壁的鼓声 (第2/2页)
但那击鼓的学子击出了铿锵锋锐的杀意,应该不是东阳公主的弟子,萧琰觉得,东阳公主的音杀应该是柔中杀人。
慕容绝道:“尉迟毫。”
回她干脆,也很简洁。
萧琰默了一下,只得追问,“可是左千牛卫,尉迟将军家的?”
京中有两位尉迟将军,一位是左领军卫将军尉迟修,鲜卑族;一位是左千牛卫将军尉迟腾,祖先是于阗王族。
这两家尉迟都是忠于皇室的武将勋贵,均有子弟引荐入天策书院。但萧琰从“尉迟毫”的名推断,应该和尉迟亭是兄弟——尉迟亭即左千牛卫将军尉迟腾之子。
慕容绝心里生出些微懊恼,想到《心动秘诀》上有写:喜欢一个人要从交流开始。但她说话一向简洁,若是要喜欢萧琰,这样,似乎不大好?
她想到了便立即改变,详细回答道:“他是左千牛卫将军的嫡长子。因乐道天赋出色,武道天赋也不错,被书院东武宗师常山郡王收为弟子,迄今最得意的弟子。二十四岁晋入登极境,今年二十八岁,登极境中期。三年前毕业,入左龙武军,任武骑将军。之前攻打吐蕃的战事,以将军鼓助战,令所属营战斗力提高三成。战场磨砺对他的音攻领悟也有助益,如今回书院淬炼,大概是要进阶后期了。听他今日鼓声,若无意外,再淬炼两次,或许就会临阵突破了。”
她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语句转承间有些生硬。
萧琰却没注意这个,而是睁圆了眼睛“受宠若惊”!
……啊啊千山学长说了好长的一段话!
这是把十天的话都提前说完了?
以后十天,不会一字不吐吧?
……
萧琰又养伤两日,二月二十七,再次进入剑阵巷。
四象小周天剑阵的威力发挥到六成。
这一次她坚持了三个时辰。
虽然时间没有增加,但在小周天剑阵又增加一成的威力下,仍然坚持了这么久,说明她的体质、恢复力、内力的凝实度又都进步了。
这一次,她依然听到了隔壁的“咚咚”鼓声。
这鼓声比起上次,更多了两分穿透力和震荡的力量,似乎将人体内全部的血液都鼓荡起来。
萧琰躺在地上浑身都没了力气,精神却也由不住的振奋起来,仿佛还能跳起来入阵厮杀一番。她不由微微笑了笑,心想:隔壁尉迟亭的兄长,也在进步呢。
慕容绝飘落在她身前,俯身看着她,目光浸神寒骨,让萧琰觉得鼓荡起的热血瞬间被冰雪寒冻下去。
“你脸上有血。”慕容绝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叠布手巾,伸手给萧琰擦拭。
萧琰的目光正与她冰寒的眸子相对。
冷冷的,孤绝。
萧琰一时怔住,忽然又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这真的是“千山鸟飞绝”的慕容千山?
慕容绝心里想着《心动秘诀》: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表现温柔——她这算是温柔了吧?
她的表情和动作却绝对称不上温柔,冰寒漠漠的脸、头回做这种事的生硬。
她擦了两下就收回手,目光看着那方染血的手巾,面无表情。萧琰莫名觉得那是嫌弃。
慕容绝一弯身,将那方手巾塞进萧琰手里,“洗净了还我。”说着,提起她腰带就掠了出去。
萧琰握着那方手巾表情还有些木,其实我可以用袖子擦血的,她心里默默道。便被慕容绝手臂环了腰,这种姿势比起被提溜衣领或腰带当然要好得多,但萧琰想到又要给慕容绝洗血染了的衣服,就觉得宁愿被提溜着——虽然是安叶禧洗,但每回看她那表情流露出“你们有一腿”也是够了。
萧琰有种无语叹息的感觉,但总不能矫情说“还是提腰带吧”,慕容绝这般冰冷、孤绝的人,不是体贴人的性子,却在细微处对她照顾,若是别人做来可能是顺手为之的小事,于慕容绝而言却是极难得,萧琰怎会拂了她的好意?
她默默无语的将手巾塞进交领衣襟里,心想反正都是洗,多一件也不算什么。安叶禧怎么想,可以无视。便又想起还有方白叠手巾在尉迟亭那里,长乐宫之后就一直没机会与这位侍卫单独相处。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找人要回来,太小气了吧?
但那是沈清猗送的……
萧琰愁着眉头想,还是要回来吧。
……
又养伤两日。
二月二十九,再次入四象小周天剑阵。
“今日,是最后一次。”慕容绝道。
萧琰点头。
经过这一个月的剑阵淬炼,她感觉到内力的凝实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再淬炼一次就圆满了,内气纯净无杂质,凝练度也达到完美,丹田和经脉都达到饱和,心境、道境也已达到,晋阶水到渠成。
她心里涌动着兴奋,感觉血液汩汩流动,全身都充盈着力量,侧眸看着慕容绝,“之后,打一架吧。”
“好。”
慕容绝的声音冷淡又冰凉,却有着一种肯定的意味,完全没有怀疑萧琰能顺利晋阶,也没有怀疑她晋阶后有与自己一战的实力——普通的洞真境初期,乃至中期,都没有放在慕容绝眼里。
萧琰眉一扬,笑起来,心里涌生出“有生之年,又遇到一位同道知己”的欢喜。
慕容绝掠身立在黑铁墙上,雪白的衣衫没有如往常般纹丝不动,而是随着晨风自在的飘拂,似乎显露了她的心情:悠然,又愉悦。
萧琰入阵的时候,主持剑阵的青龙阵为首剑士严肃道:“今日剑阵,发挥八成威力。”
八成威力,若发挥出杀意,能困杀一位洞真境中期了。
萧琰却是愈难愈有战意,眸子明亮的应道:“好!”
话音一落,便是风雷雨电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萧琰足踏瞬闪步,内息阴阳之气变幻,施展移花接木,内力忽刚忽柔,忽实忽虚,将阴阳的变幻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剑气纵横的阵中兔起鹘落,如疾风,如闪电,迅捷,又刚猛,又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酣畅。
但随着时间过去,萧琰受到的压制越来越大,内息也渐有凝滞感。
以慕容绝在阵外的视角看,阵中八十四名剑士每一人都是一剑化七剑,但并没有一剑攻向萧琰,而是按着星宿的方位,配合脚下的步法,连成七大星宿剑影阵,如龙如虎如凤如玄龟,织成了一张从上到下的剑网。萧琰的每一方进路,无论左冲右突的路,还是上跃拔起的路,以及下盘闪蹿的路,都在剑网的笼罩下,并且越织越紧,从四方向中间逼近,压得萧琰的活动空间越来越狭小。当压到最小的时候,萧琰就如网中的鱼,只能躺着扑腾两下了。如果困的是敌人,那张剑网就会如风暴绞落叶般,将人绞得个粉碎。
萧琰在阵中感受到的却不是剑网,而是更加凶险的、虚实相生的幻象剑海:
东面如龙卷风暴席卷她的左右前后中路;西面滚滚天雷而起,雷声轰隆,笼罩了她的头顶上方;北面不是前几次的水箭、水柱,而是万水如潮,一浪一浪冲击过来;南方则是一片炙热的火,不仅阻挡了她往南的路,而且席卷到她的下盘,几乎让她无法落脚。
这些风雷水火当然是幻象,但是织成这些幻象的却是实打实的剑海,有着风雷水火同样的威力。
她在阵中不到三刻钟,就已经受伤多处,血染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