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260:胡思乱量? (第1/2页)
北面公主府内。
萧琰和母亲正要安寝,侍女忽然入内禀道:“太子殿下来了。”
萧琰一呆,然后腾地坐起来。
——这么晚了,李昭华还过来?什么急事啊?
李翊浵咯笑一声,穿着寝衣坐起身,拿了只隐囊倚身后,笑悠悠的对女儿道:“你今天胡跑一天,有人来叩问你了。”
这个“叩问”,可不是叩首尊敬询问,而是真的“叩”问——叩你头而问之。
萧琰听出阿娘意思,嘴角一抽道:“我是去看望四嫂,哪里是胡跑了。”一边接过侍女递上的宽衫,穿在寝衣外,一手快速系着带子,回头对母亲说道,“阿娘您先歇着。我去见见昭华就回来。”
“嗯,去吧去吧。”李翊浵从枕边拿起条发带作手绢挥着,又吩咐侍女,“给太子上杯清茶。大晚上的,降降火气。”
侍女忍着笑行礼应道:“喏。”
萧琰对亲娘的调谑很无语,上前拿了阿娘手中的发带,将散了髻的头发束好,便和侍女出了内寝,又出了讌息室,换上丝履,沿廊往东边的花厅去。
花厅是待客的地方,往常李毓祯过来都是直接到姑母的讌息室,但这会大晚上的,不想扰了姑母安寝,便去了花厅,垂了眼皮坐着,脸上神色莫测。
她手里拿着一杯清水。
听见萧琰的足音进来,也没抬眼,淡然问道:“去哪了?”
萧琰向身后的侍女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用上清茶了”,侍女心里忍着笑,不动声色的躬身退去,和太子的侍女一并候立在廊上。
萧琰走到离她稍远的一张圈椅上坐下,没有为李毓祯的质问态度生气,毕竟这么晚过来是为她的安全担心,温和声音回答道:“我去无量观,看望四嫂了。”
李毓祯撩起眼皮看她,也不说话。
萧琰对她认真解释道:“有魏上将军同行,不会有事。而且,我身上带了清心琉璃石,隔绝神识探查气息,还改变了容貌,长安这么多人,没有气息寻迹,对方很难发现我;要真有个万一,我还有道真子前辈的簪子呢,至少,可拖两息的时间,大师伯在东宫,瞬间就会出现了。”
出东宫时阁主在她身上留了一道神念印记,就算有清心琉璃石隔绝气息,也知道她的位置,随时可以出现在她身边。
萧琰不是任性而为的人,知道兴平会对自己有杀心,外出当然会有周全考虑。
李毓祯还是不说话,只微撩着眼眉,看着她。
花厅里有一种沉默的,让人心里悸动的压力。
这压力中又夹着沉沉的情意,让萧琰头有些重。
她撑了下额,说道:“天已经太晚了,你忙了一天,早点回宫休息吧。”
李毓祯没说话,还是微撩着眼眉,看着她。
萧琰头更重,心里叹口气,又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既然做了防备,就不能因为‘以防万一’而畏惧出门,这对我的道心也不利。”
李毓祯盯着她道:“我不是生气这个。而是生气,你出门,不是做重要事。”
萧琰心道:我去看姊姊,怎么不重要了。
她的表情流露了她的想法。
李毓祯薄凉的声音道:“我忙了一天政务,你倒是轻闲,陪美人陪了一天。”
“??”萧琰觉得这话不对劲。
怎么是她陪美人?
不对,她四嫂的确是美人。
也不对,“陪美人陪了一天”这话的意味不对啊。
萧琰皱着眉头,看着李毓祯。
忍了忍,还是温和了语气说道:“回去早些休息。”
那话里的胡扯之意她当没听见。
李毓祯起身走到她面前。
萧琰立即从圈椅上起身,离她远了些,隔着六七尺的距离。
李毓祯嗔眉生怒,“你躲我什么?”
萧琰眼神明白:防备你胡作非为。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节操掉地?
李毓祯气得冷笑,直接逼到她身前,“我真要亲你,你还能躲得过?”说着将清水杯子塞她手里,转身就走。
萧琰拿着杯子错愕,这就走了?还以为要多费些唇舌。
心里也一松,抬步送她,叮嘱道:“路上小心安全。”
李毓祯顿步回头看她,“你少让我操心,我就安全了。”
萧琰:“……”
这还是在生气。
叹一声道:“我以后少出去。”
没说不出去。
李毓祯挑眉盯着她,眸子冷沉又凝肃,神识传音过去:
【你敢拈花惹草,我杀了你!】
拂袖转身,大步出去。
萧琰错愕当场。
顷刻回神过来李毓祯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气得直眉瞪眼,差点将手中杯子掷她背上去。
这都什么鬼!
李毓祯居然怀疑她和沈清猗之间!
真是胡之言也!
霸道、专断!
不可理喻!
萧琰气得不想送她,回身“咯”一声响将杯子顿在茶几上。
连诚见殿下冷着脸出了花厅径直往外走,萧十七女君竟然没有送出来,心里默然:果然!又闹崩了!……赶紧目不斜视的跟上。
李翊浵府内的主管也立即跟上送太子,一直送到北坊门,目送太子被簇拥驰远才转身回府。
……
萧琰回到母亲寝卧,犹自气恼不已,一边解外衫一边咬牙。
李翊浵等着女儿还没睡,侧卧榻上笑吟吟看她,“昭华惹你了?”
萧琰“嗯!”一声,一边接过侍女绞的热手巾,一边恼火道:【她有神经。】
这话是用神识传音。
萧琰再恼李毓祯,也不会当着侍女的面,说她坏话。
李翊浵一愕后,便哈哈笑倒在软枕上。
——昭华到底怎么惹宝树了?
萧琰重新洗漱后,上榻睡在阿娘外侧,待侍女解帐退出,施了结界隔绝内外,恼火说道:“阿娘您不知道,她居然怀疑我,怀疑我和四嫂有……”她翻了个白眼,实在说不下去了。
李翊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双眸子若有所思。
沈清猗,沈至元。
最迟明年,她就不再是宝树的四嫂。
沈清猗步步设计,费尽心思的和离,要么意在入仕,有权力的野心或政治抱负;要么意在道门的丹道,没有萧氏宗媳这个身份,更有利于她在三清宫进身。
这两种动机都是合情合理的推测。
之后沈清猗上书公利疾预卫生体制,并通过秦国公主通达朝堂,似乎更表明沈清猗有政治野心或理想抱负,再加上她入道门后一直没有入道,难免让人怀疑她没有丹道资质和悟性,也让人确定她和离的目的是政治动机。
但是……
如果沈清猗不是有权力野心的人,也不是为了追求政治理想呢?
或者,也不是为了追求丹道呢?
那她一心和离的目的是什么?
将这两个动机撇开不论,还有两种可能:一则另有所爱;二则就是如群玉一般,确定自己喜欢同性而和离——这也是一种“另有所爱”。
以前,李翊浵没往这方面推测,因为相比权力、抱负这类动机,沈清猗为“另有所爱”而和离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她和萧琮的婚姻是沈氏和萧氏最重要的联姻,破坏家族这种联姻,除非和离后的她能给沈氏带来更大的利益,否则她会被萧氏所憎,也会被沈氏所弃。唯有政治上的成就,或在道门中的成就,才值得沈清猗和离。以沈清猗之前表现出的智谋、格局,会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人们相信一个人可以为了利益、前途而抛弃现有一切,高尚一点的,为了理想抱负,乃至信仰,但没有人相信是为了爱情,尤其在皇族和世家这些人眼中,做事的动机永远想的是权和利。
李翊浵是一个例外,但她的恣情任性,不是为了爱情,而是恣情人生,心如风,随性自由。能入得她眼的沈清猗,是一个智绝又冷静的女子,她完全不会想象她会为爱而陷入泥沼。
但现在,李翊浵怀疑了,她怀疑自己之前认为的“不可能”很有可能是“可能”。
因为她相信李毓祯的眼光和判断。
她不会无的放矢。
虽然口上调笑萧琰“不要招惹桃花、拈花惹草”,但从来不会真的猜疑,今次为何会因沈清猗而怀疑?——除非有了某种确定。
但女儿的性子李翊浵很清楚,绝不会对她的嫂子生出暧昧的感情。
所以,是沈清猗动了心、生了情?
那么她和离的目的就是……
这个推断,估计八.九离十了。
还差的那一二分,则需要李翊浵见一见沈清猗才能确定了。
“宝树啊。”她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看着女儿。
萧琰被自家亲娘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汗毛忽地立了起来,瞠目惊骇道:“阿娘,您可别乱想!她是我四嫂!亲姊!”
亲姊?
你阿娘我还没给你生呢。
一切“当成亲姊”的都有可能成为“情姊”。
李翊浵笑模悠悠的,“嗯,我懂。”
“……”您真懂?
萧琰狐疑,自家亲娘的脑洞太大,实在怀疑她懂到哪去了。
她伸手拿了枕边手巾擦脑门上急出的汗,拍了拍心口,一脸认真说道:“阿娘,这个可不能开玩笑。”
“嗯,不开玩笑。”李翊浵认真的应女儿。
——沈至元心悦你,真不可能是玩笑。
萧琰长长松了口气,阿娘不乱想就好,想起李毓祯又恼火了,说:“她有病,要吃药。”
——霸道专断病,得治。
李翊浵笑得锦被直颤,缓过气来说道:“是有病,她得了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病。爱你之深,责你之切。”
萧琰嘴抽了:“……”
头回知道“爱之深,责之切”可以这么用。
“阿娘……”她无力的道,“这不是责之切,这是胡思乱量。”
李翊浵说道:“怎么不是责之切?爱你之深,心上生刀,若非心落七刀,乱了方寸,岂会胡思乱量?”
萧琰一时哑口,觉得阿娘这是在狡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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