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289：令人心惊的觐见 (第1/2页)
“噢！亲爱的！”
寔楼丘同样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当然没有吻面礼了，在乌古斯只限血缘亲人间。
寔楼丘抬手轻拍她背表达亲热，“欢迎来到我们家！见到你，我很高兴。”
萧琰也回抱她,说道：“大伊姆，很高兴见到您。”
伊姆是对伯母的称呼，而大伊姆是“尊敬高贵的伯母”,这是对朋友母亲的敬称。
萧琰是以慕容绝好友的身份，拜见好友的母亲。第一次会面，她和这位乌古斯皇帝都有默契的选择了私人方式。
寔楼丘亲切拍她肩，“亲爱的,你叫我阿伊姆我会更高兴。”
阿伊姆是对伯母的亲昵称呼。
萧琰能让众多长辈见面就喜欢,除了人长得好、性情好，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话，嘴甜,当即改口笑称：“阿伊姆。”
寔楼丘伸手亲密揽她肩,语气亲近，又随意，“我家千山宝贝儿到现在都不肯叫我一声阿伊塞,叫塞塞更不肯了。”话语里带着母亲对女儿的喜爱和笑嗔。
鲜卑语中，阿伊塞是对母亲的亲密称呼,就像唐人叫阿母,塞塞就更亲昵了,如唐人小孩儿叫的母母、娘娘。
慕容绝嘴角僵了僵。
萧琰心里又笑得打滚起来,促狭道：“学长外似冰山，内如岩浆——其实心里热情得很。”
慕容绝冷呵。
“萧无念对喜欢的长辈最是热情，您可以叫她无念宝贝儿。”
萧琰脸木了一下。
学长，我错了。
寔楼丘哈哈大笑。
她大笑时头仰起，穹顶阳光照在她脸上，那双平时让人觉得冷酷的灰色眼眸，此时有无数碎光流过，仿佛银色星河，而被这银色星河注视，就让人有无上荣光的感觉。
萧琰心中惊叹，尽管暗中提醒自己这是凶狠残酷的头狼，绝不是表现出来的亲和迷人，但她仍然衷心赞叹这种令人心折的魅力，微微躬身说道：“您让人倾倒，甘心追随。”
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像如罗氏这样中立的家族也会旗帜鲜明的站位。
寔楼丘爽朗大笑，让人想到极地的天空，高敞、明亮，又让人想到乌古斯的原野，一望无边的阔远。
萧琰心道：这是一位闳阔的皇帝。
有着闳阔气度的皇帝，就必然有宏阔的格局。
萧琰期待和这位皇帝陛下更深刻的交流。
当然，那是下一次见面了。
今天，她只是拜见好友母亲的晚辈。
会见从中午到晚上，一直轻松愉快，她们和皇帝陛下用了午膳和晚膳，晚上又去到皇宫最高的星塔，看着浩瀚无边的银河，说观想。
这是一次美好的会见。
萧琰入寝前做了满意的总结，除了皇帝陛下叫她“亲爱的无念宝贝儿”之外——她决定要和学长绝交一个晚上。
慕容绝诧异，“你不是一直在和我绝交？”
“哪有？”
“你一直拒绝和我交合。”
萧琰：“……”
绝交，必须绝交！
……
两人晚上住在慕容绝的宫殿里。
一栋很高大上的宫殿，是皇帝陛下送给女儿的礼物，起名抱星殿——乌古斯人真的很直白，萧琰一边扶着廊柱一边抽笑。
“我觉得是抱你。”慕容绝说道。
你不是晨星？
“……”
这个抱星是拥抱星河，学长你要有文化。
慕容绝：“晨星不是星河的星？”
“……”
绝交，必须绝交！
……
后面七天，萧琰都没见到慕容绝。
当然不是因为两人绝交，这是玩笑话，实际上的情况是，皇帝陛下将女儿带在身边，四处炫耀去了，向大臣和权贵们表示——这是朕的女儿，抱星殿的主人。
萧琰在思考抱星殿的意义。
乌古斯人很喜欢日月星，也看重日月星，皇帝的寝宫是拥日殿，皇后的寝宫是揽月殿……抱星殿，听着像太子的宫殿。
萧琰心道，应该不是东宫的意思。
皇帝陛下还很年轻，六十多岁对于圣者来说的确年轻，没有必要这么早立皇储。更主要的是，乌古斯的大臣们不会接受一位有一半大唐血统的皇储，从小在大唐长大，有着唐人的思维方式，会把乌古斯带到哪里去？
那么这位陛下的意思是……
萧琰觉得应该跟“七杀”有关系。
抱星，或许真是拥抱星星的意思。
……
她和皇帝陛下的第二次见面来得很快。
那是十天后。
还是上次的侍从官，带来了陛下召见的旨意。
这一次，就是正式的觐见了。
萧琰换了一件白色的右衽袍子。
右衽，是唐服。
虽然在大唐和乌古斯民间，对于左衽右衽是不讲究的，喜欢哪种穿哪种，只要好看就行了，但在上层社会，正式的场合，是有着严格的着服规矩的。
萧琰上一次是以晚辈身份拜见朋友的母亲，穿的是对襟没有衽的长袍，这一次她是以大唐皇帝特使的身份觐见乌古斯皇帝，就要穿代表唐服的右衽。
这是大唐特使和皇帝的会见，慕容绝没有同行，只是在她出发前冷淡说了一句：“别谈崩了。”
萧琰瞪了她一眼，说点好话。
慕容绝想了想，“不要谈崩？”
萧琰……算了，你别说话。
……
觐见地点仍然是在皇帝的寝宫，但这次不是在中央的寝殿了，而是西面的会客厅。
皇帝今次也不再是休闲着服，而是一身帝服，也是一身军服。
乌古斯皇帝的帝服就是各种式样的军服，用于不同场合。
这位陛下今天穿了一件左衽系钮扣的军服，双肩绣日月，纯金钮扣如星辰，帝袍上绣着乌腾格里山，庄重宏阔。陛下的表情却是疏冷的，侧脸的轮廓看起来坚毅，又冷酷无情。
侍从官退出将橡木门拉上。
萧琰以使臣礼节行九十度揖礼，声音沉稳从容，“大唐帝国皇帝陛下使臣萧琰，参见乌古斯汗国大可汗陛下，谨致以大唐皇帝陛下及储君殿下的问候，祝陛下安康，长寿无疆。”
寔楼丘抬头看她，灰色眸子显露出它的本质，冷酷冷清，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入眼。
萧琰瞬间想到了大知者的眼睛，装着整个世界，却空无一人。
也可能……他们眼中只有世界，而世界中的任何个体，都是渺小轻微的。
萧琰这次真切体会到了“头狼”的感觉。
这是一位坚毅、冷酷无情的皇帝。
寔楼丘声音疏冷，仿佛极地的风冰寒又冷漠，“同问贵国皇帝安康，感谢贵国皇储关心。”下颌一抬，“坐。”
“谢陛下。”萧琰退后几步，坐到皇帝右下首的高背椅子上，背脊挺直。
寔楼丘扬了扬之前看的书，说道：“这部书，朕读过很多次。以前要看，现在要看，以后还是要看。”
萧琰看到封面上的通古斯文字。
——《高武大帝》。
她有些诧异，不是诧异寔楼丘在读《高武大帝》，世界上每一位皇帝都在读《高武大帝》，令她诧异的是，寔楼丘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特意说起。她谨慎又平静的问道：“您看高武陛下的传记，是想得到什么呢？”
寔楼丘只说了两个字。
“知者。”
萧琰惊讶，重复一声，“知者？”
两人的对话一直是用鲜卑语，但寔楼丘说“知者”用的是通古斯语。
通古斯语的“知者”，是知——知古今，识天命；是智——圣人之智，能见已然，也能见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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