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306:猜情,冠礼之惊,联姻 (第1/2页)
二月二十及冠礼之前,萧琰又收到了一波礼物,这回不是贺她生辰了,而是贺及冠的礼物。
清宁院有收礼的库房,东厢又格外清出了一间礼房,收的都是萧琰珍视的礼物,其中最珍视的几样是收在她的寝卧中,有阿娘送的及冠礼,也有沈清猗送的及冠礼,还有慕容绝送的及冠礼。
李翊浵送的是一对白玉冠簪,这是给萧琰及冠之后用的。
对于萧琰来说,志向早已经确定,责任也早在她心中,及冠礼的成人意义就只是个仪式,李翊浵并不在意,也不愿意占用萧昡和安平长公主这对父母送冠簪的空间,李毓祯已经抢了一个了,还是最重要的爵弁簪,三姊应该不介意,还挺乐意,萧靖西就得扎眼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她咯咯笑说,“我若再抢了萧靖西的位置,肯定得气死他。三姊的位置我肯定是不占的。再说,我也不乐意。”她可不愿意在冠礼上和萧昡成一对“父母”。
阿娘送的冠簪上都刻着红蓝花,在阿娘编录的《花语谱》中,这种花长于地中海,是寓意自由、幸福的花。在白玉簪首的花蕊上,萧琰看到了阿娘刻的微雕:子悦无央。
她不由取出一方小印,这是初到长安见到阿娘时,阿娘送她的礼物,上面刻的是“子悦无央”,阿娘希望她一生快乐无边。现在,仍然如此。阿娘对她成年后的祝福和期望依然是希望她快乐、自由,没有任何责任、志向、成就的期望,唯有“愿吾子快乐无尽头”。
萧琰眼眶微热。
这是阿娘爱她之心。
晚上她去睿思堂,陪父亲用晚膳,将阿娘送的冠簪说了,也说了“子悦无央”的祝福。梁国公沉默了一会,只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李翊浵不送冠礼上的冠和簪,一早就在他的预料中——她不会在任何场合,跟他扯在一起,萧琰就是她一个人的。对萧琰的祝福也没有让他意外,李翊浵一生唯我,除了自由、幸福,不会想要担负其他,对女儿的期望也是如此。但他的女儿,注定要担负,也一定会成为创建伟业的人物。
他心里沉涩,又沉沉一笑。
萧琰不敢猜测父亲的感情,又觉得有感情反而更沉重,阿娘说到裴悰、说到赤德松赞、说到梵因都是欢笑又欢喜,容光夺目,说到父亲就只是微笑,说父亲容貌性情都很不错,而且博学多才,学问极好,言语中却没有那种热烈、激情。萧琰对父亲有些同情,转念一想,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又如何置喙呢?……唉!萧琰只能叹了,跟着想到沈清猗,心里又有些乱了。
用完晚膳陪父亲说了会话,萧琰回到清宁院,不由又取出沈清猗送她的那枝髻子,是给她居家用的髻发短簪。细一想,从少年到现在,这竟是沈清猗送她的第二种礼物,以前无论生辰还是年节或其他节日,沈清猗送她的都是一样的礼物,一打白叠布手巾。自从姊姊决意与四哥和离后,逢节日、年节,连白叠布手巾都没有了,即使她生辰也只收到祝贺的信,没有任何礼物,上午收到这份礼物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萧琰神情有些沉默,所以这一样礼物是沈清猗完全以姊姊的身份送的?或许,还有其他的意思在内?
萧琰不能不多想,如果纯以姊姊的身份送礼,除夕年节的时候,沈清猗就该送她礼物——但没有,只有祝贺新年的信。而及冠礼,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意义,那就是成年后可以婚娶了。沈清猗送的又是一枝冠礼后的家居簪子……家居,挽发……萧琰呆呆的,心里有些发慌,当时手似烫着了般,没敢细看,礼盒就啪一声关上了。
这是一枝崖柏簪,材质并不贵重,但经历了悠久岁月和风雨雷击,沈清猗说采药时在悬崖上见到,半边被雷击仍然顽强生长,说用了一颗培植草木的丹药换取了一截粗枝,雕成髻发簪子,觉得她会喜欢其中意志。
萧琰当然欣赏这种生命顽强的意志,然而让她心乱的是,沈清猗刻簪的心意。
此时萧琰定心细看,就从刻簪的刀意中看出了隐藏的心意。
换作以前,她只会觉得这是姊姊对她的深厚姊妹情谊,情真意切,便随刀意浸润在簪中……可是现在,她还能这么作想吗?
沈清猗温柔缱绻的神色跃然于她脑海。
她想到了那幅“春江明月,梨花如雪”,因为画不出沈清猗那一刻的神|韵,她就没有画人,只画了明月、春江、梨花,阿娘说画“少了一分”,那一分,少的是……
换以前,萧琰不会多想,但现在每每想到沈清猗,就觉得那温柔缱绻下是隐含的深情。画中少了一分,是少了那一分隐藏的深刻情意吗?——这情意,是对她吗?
萧琰又想到《九歌》……那日傍晚从无量观离别时,沈清猗立在静舍前送她,说她在读《九歌》。《九歌》里许多篇章都缠绵悱恻,表达的是深切的思念和所得不遂的伤感,她以为沈清猗是表达离别的不舍情绪。再回想,或许她错了,沈清猗说的,正是深切的思念;“隐思君兮悱恻”,萧琰想到这句,这是表达暗思之情。——这是思她吗?
萧琰怀疑、猜测,心中辗转,却终究不能肯定,或者说,不敢肯定,这让她的心绪如浮子,悬在湖中忽上忽下,难以平定。
她叹口气,抬手按在额上,觉得脑子内一团乱麻,理不清,还更乱,又落手按在滞涩的心口上,忽然想立刻出现在沈清猗面前,当面问她可是如此,却又生出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问,也不敢面对。
她怔立了很久,才又小心搁回簪子,去景苑湖边打了一趟淬体拳,在拳风中沉定自己的心神。
良久,萧琰才回到院中,神情已经平静。
慕容绝送她的及冠礼也是一枝髻发短簪,刻的却是一道剑意。萧琰不敢细看,否则剑意激发,她这屋子都保不住了。她将机关盒锁上,放到书房里的书柜里,省得自己手痒忍不住。决定冠礼后,再与慕容绝这道剑意硬抗,冠礼前她可不能受伤。
……
两日后就是萧琰的及冠礼。
萧氏子弟的及冠礼都是在宗庙前举行,这既是礼,也有利于家族凝聚力的凝结。
萧琰是嫡支嫡子,又是护族长老,冠礼更加隆重,仅从参加冠礼的亲族就能看出,宗师这边有护族长老院的护族长老和长老;长辈这边有德高望重的族老和执事会的执事长老;同辈这边,除了亲兄弟姊妹外,还有已经行过冠礼的堂兄堂姊和族兄族姊都参加,人人身着玄端祭服,在宗庙前肃然而立。
主持加冠礼的正宾有两位:一位当然是萧琰的父亲梁国公,另一位却是萧琰的讲武夫子,族中先天宗师、太上长老萧迟。
太上长老常年隐居,或者云游在外不知所踪,族中除了少数的老辈人物有幸见到外,其他子弟平时连护族长老都很少见到,至于传说中的“太上长老”就只是听闻中的了,如今活生生见到一位,心里的澎湃就不必多提了,尽管肃立不能说话,但目光和神情都已经表露出敬仰又激动的心情。
宗庙广场的西面是宾客观礼席,各位有身份的宾客都身着礼物端坐在叠席上,见到冠礼上竟出现一位先天宗师也是骚动,但毕竟都是成熟持重的,很快安静下来,尽管心里有无数叹号和问号,却都不敢目光直视,只看着梁国公。
梁国公和太上长老直接入了宗庙。
萧氏族人和观礼宾客都惊讶了!
加冠者应该出宗庙加冠,怎么两位正宾反而入宗庙了?这不合礼呀!
唯有护族长老和首席执事长老心中有数,威严目光一扫,族人们的震惊之色都敛去了,宾客们虽然惊讶,却都是沉稳有礼的,俱安坐如故,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是若无其事的。
宗庙内,萧琰身着缁布镶红边的童子衣、发束红锦,面向祖宗灵位跪拜。
梁国公祭告祖宗的沉厚庄重声音传出宗庙。
众人倾耳细听。
蓦然,众人表情都惊裂了,仿佛有道天雷劈下,萧氏族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十七郎是……是女郎???
一众年轻子弟心里如万马奔腾,又仿佛雷声轰轰劈得他们一身僵木,霎时间无法思考。
萧氏宗师和族老们毕竟经事多,定力深厚,先是雷轰般的震惊,然后就平静下来。
十七是男是女有什么差别?同样是他们萧氏子弟。差别只是以后娶妇还是娶郎,而这是小事。
让他们震惊和重视的,是家主说的原因——“天运眷顾,福泽深厚,恐少弱不堪其而折,请易卜,宜作男养,至成年堪负止。”
因为出生八字之忌,将小孩儿作女养或作男养,直到成年后才换回来,这在世家豪门里并不罕见。
但家主在宗庙祭告此事时,还一并有太上长老祭告,这就很不寻常了!
——这孩子的“天运眷顾”恐怕不是一般的眷顾,气运之浓,甚至关系到整个萧氏家族,所以才会这样的隆重。
这?当然是好事。
一个家族气运越浓,就会越昌盛。
再回想十七的晋阶之速,更以十九之龄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大圆满宗师,除了她的天赋超绝,和自身的刻苦修行外,恐怕跟这个“气运”也是大有关系的。
萧氏的宗师、族老们想到这里,都觉得一通百通了,难怪十七郎前面十几年一直不显于人前,只秘密养在国公府,恐怕不是因为身世问题,而是隐世避运,暗中有人在教导……或许就是太上长老亲自在教;这就难怪了,为何十七入经道堂后,族里这么重视,讲武夫子直接是太上长老;也就难怪了,加冠是太上长老做正宾……
萧氏宗师和族老们想清楚后心里就尽是惊喜了,正所谓先惊而后喜。
十七郎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气运,能给家族带来福泽的气运!
广场上的年轻子弟们还在震惊中,一时间也没有长老们想得那么深,心中列为奋斗目标的十七郎君突然变成了十七女郎,这个、这个……震惊有点大。
和萧琰不熟的子弟们还好,震惊震惊后也就没啥了,反正十七郎是郎君女郎都一样,只是奋斗目标的性别改一下,族中的女性强者又不是没有,最有声名的太上长老不就是女性,有啥好震惊的?让他们震惊的是这种转折……原来是十七郎是女郎啊!
喜好八卦的子弟两眼放光了,十七郎的新闻又多一桩,已经在想下去怎么说了,十七郎真是不错,这些年为他们提供了多少素材呀。
和萧琰关系近的堂兄姊们就被惊雷劈得乱轰轰了,一个个表情木然,几位走得近的堂姊首先回过神来,然后心里就乐开了,十七是女郎啊!简直不能太好!以后可以更亲近了哦!早就想摸她的脸抱她的细腰了……几位堂姊已经露出了迷之微笑。
一众兄弟姊妹中,萧琮当然是知情的,微笑从容,一身清贵。萧玳惊讶了一下,就很漠然的接受了十七哥变成十七姊,在他心中只有两种人,强者和弱者,是哥哥姊姊没什么区别。萧瑟也很淡然,睁了下眼,就恢复了平淡。萧珑震惊过后就兴奋了,哦哦十七哥哥是姊姊,太好了!那她以后就可以扑到十七姊姊怀里打滚了……还可以亲十七姊姊……哎呀太好了!
唯有萧琤遭受到万重雷击!
一脸惊吓过度……
啊啊!!!萧十七是妹妹???
如果不是在宗庙前必须肃穆保持礼仪,他已经扑上去掐兄长脖子,啊啊四哥十七是妹妹?!!!
想到自己小时候欺负的是妹妹,萧琤脸都绿了。
当然萧氏彪悍的姊妹不少,兄弟们都会忽视她性别,到了演武厅也绝不会留手,但身为哥哥欺负才几岁大的妹妹……啊啊完全没脸了!
萧琤心里泪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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