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316:因时,因境,不忍 (第1/2页)
爱情在萧琰的世界中,是一个可以构建的因素模型。
沈清猗符合这个模型的一切要素。
——玉之五德,她皆具。
但这些要素只是可以产生爱情的条件,也即“正确的人”,要成为爱情,还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相遇,这就是爱情发生的时机。
显然她们相遇的时间地点不对,一个是“哥哥的妻子”、一个是“丈夫的‘弟弟’”,这种身份关系不可能让她们产生爱情,但彼此吸引的特质在那里,必然会互生好感,欣赏,然后喜欢,在长久的相处中,生出另一种深厚情谊,亲情。
现在她们的相遇如果重新开始,没有了那重“家人身份”的桎梏,是不是就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上了正确的人”?
按照萧琰对自己构建的爱情因素模型,这就具有了爱情的基础和可能。
只要她愿意。
……
离开长安前,萧琰因困囿于对沈清猗的感情,曾经问阿娘:爱情是什么样感觉?——她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对沈清猗的感觉了。
诚然,对于感情,她也有经历:
她认真的投入过感情和慕容绝磨道,但这些感情不是称之为爱情,而是她对慕容绝的所有欣赏和喜欢,还有激发出的身体本能的欲.望;
她和李毓祯也有深刻又纠缠的感情,但她很清楚,她对李毓祯有喜欢有心动,却不会成为爱情。
然而,她对沈清猗的感情……以前是清晰确定的,现在,却像是平静的清湖中起了暗波,她不知道这是一时的感动,或者是被打动,或者是怜惜,不忍?
虽然她的道心不染红尘,在感情上也是理性的,但感情本身是很感性的,不能用理性去界定感觉:没有爱过的人,不会有切身的体会。
而爱过的人,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感觉。
李翊浵的爱情是丰富的,她爱过三个男人,给予了她不同的爱情感觉,但女儿不是她,性格的不同也决定了对爱情的观感不同。但她是极聪明的人,又是玲珑心,天性极擅长于感情,即使女儿没有说清前因后果,她也了然于心,微笑着回答了女儿的问题。
“如果你心疼一个人,纵然她并不柔弱,你也想为她遮风挡雨,想庇护她一世安好,这就有了爱情的可能。”
唐语发音的“她”“他”是不分的,不像西洲语言,发音中有着明显的性别后缀,萧琰却觉得阿娘说的是“她”!——那双妩媚带笑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她没有被母亲看破的羞窘,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我对阿娘就有这样的感情啊。”
对亲人,应该都有这样的感情吧。
李翊浵笑了,说:“人这种生灵,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感情。同样的感觉,可能是不同的感情。若以情绪为种子,以人物关系为土壤,种在不同的土壤里,就可能开出不同的感情之花。如血缘、伦理,这样的土壤决定了情绪会往亲情方向开花。血缘、伦理就是一种规则,镌刻于人的意识,影响感情的方向;若没有这种规则决定意识,心疼、怜惜这样的情绪,也有可能向爱情方向生长。”
萧琰的思绪回到当前……
她对沈清猗,就有这种心疼、怜惜的感情,会为她的消瘦心疼,会为她的蹙眉心疼,会为她的清寂心疼,想让她欢喜,想让她展眉,想让她幸福安好……这种心疼、呵护之心,她对李毓祯和慕容绝都没有。
小时候母亲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她对自己是这样,对李毓祯、慕容绝也是这样,不经历风雨,何以在大道上前进?
但若是沈清猗,她就宁可自己为她挡了风雨,唯愿她安安生生的,不受一点风吹雨打。尽管她知道沈清猗并不柔弱,相反坚如寒玉,冷静智慧又机心绵密,没有困难能击倒她,但萧琰就是会为她心疼……
她愿她岁月安好,却哪知让她受尽煎熬的,恰恰是自己!
她只恨自己到现在才明白。
但她能去爱沈清猗吗?
她敢去爱沈清猗吗?
……
不敢,不是因为勇气,而是害怕自己不能给予她同等的深情。
她的情,太炽,以生命为焰而燃烧,萧琰能承受这样的情,却不能回以同等的感情。她的道,与情无关。
“这对你不公平。”
萧琰沉默了很久,说道。
沈清猗眼眸微深,忽然伸手执了她的手,纤白的手掌和她合在一起,萧琰的手掌比她略大,两只手却是同样的白皙细腻,如玉雕琢,骨相优美,完美不分轩轾,“你看,你我的手无论谁的手更长一分,指骨更重一分,手更好看一分,都是一只完整的手。阿琰,爱情不是计量,称斤论长短,爱一个人,唯有愿不愿意,值不值得。
“我愿意,你值得,此即圆满。
“道没有尽头,人心却是追求圆满,阿琰,你于我,就是圆满。”
我只要你的心。
萧琰哑口。
说感情,说道理,她好像都说不过沈清猗。
身体的感官变得无比的敏锐,心口的跳动,失去了舒缓的节奏。
“我的心境乱了。”她诚实说道。
黑眸澄澈坦然,纵然有着迷惑,也没有想过在沈清猗面前逃避或者掩饰。
沈清猗心跳猝然一停,跟着怦怦急跳。
“阿琰。”
她猛地抬头,清眸激荡,有欢喜,又有急切和忐忑。
有情,才会心乱。
“姊姊,”萧琰顿了一下,说道,“自从与千山学长磨道,我入了色.欲境,心境就不复不动明王的清静境,情感易动。我不确定,对你的情动,有没有受到这种心境的影响。”
萧琰眼睫微垂,浓密又柔长,似她此时柔软易感的心,她承认,她对沈清猗动了情,却不能确定,这是纯粹的心动。
“你让我,想一想,想清楚。”
“好。”沈清猗几乎立即接口。
她心口咚咚,满心里只盘桓着“对你情动”,心口似潮水涨满,又似火焰灼烧,手指轻轻抚上她脸,眸中的情意要滚溢出来,“我等你。”
萧琰感觉她的指尖发烫,却又微微颤抖,是欢喜,也是不安,不由得垂了眸。
沈清猗的手落下,理了理她的衣领,又理她的衣襟,微垂着眸子,神色清静,有些淡色的唇轻抿着。
萧琰心口又有些牵痛。
忍不住抬手轻握了她渐渐透凉的手指,说道:“已经很平整了,不用理了。”
沈清猗:“嗯。”
垂着眸,额头抵在萧琰肩窝,“让我靠一下。”
萧琰坐身子有些僵直,跟着肩部又放松,让她靠得舒服些。
心里想道,若她最终抽肩而去,姊姊会不会心死若灰?
萧琰心里又痛又沉。
幽幽冷梅香气进入她鼻端,似冬日的梅梢雪,看似宁静,却是暗浸寒意,让她心口颤瑟。
室内沉寂,唯有落地钟嗒嗒的走着,还有两人的心跳,不平静的跳动。
沉寂中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是短短的时间,廊上响起轻微的足音时,沈清猗已经直身坐起,眸子清冽,容色沉静。
“道师,朝食已备好。”白苏在格门外禀道。
“阿琰陪我用膳吧。”沈清猗柔语浅笑,眸子若秋水,清冽又动人。
萧琰笑应“好”,暗将纠结纷乱的情感沉下去,只余温馨和欢喜,正是以往和沈清猗相处的感情。
却还是多了一些不同。
用膳的小阁内只置了一张食案,两份一样的粥点荤素,各置一边。世家膳食讲究精细,要花色多而份量少,务求杂食均衡,萧琰见案上膳食依然精致多样,没有以道门的清淡为食,心里微微点头。
八样荤素均是她的喜好,若是以往萧琰定要笑嘻嘻说“姊姊真知我心”,但如今知她情意,反不愿她事事随己,因为爱自己而改变喜好,抬眸笑道:“姊姊以后不必与我一样。”
沈清猗清眸似深潭映光,折荡着光,温柔又迷离,“你若在我身边,用什么都是喜欢的。”又低语道,“你若不在,用什么都一样,不过是苦瓜、青橄、柠果,三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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