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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5)
最近宫里很忙。
三阿哥搬回来了,这是大事。
宫里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瞧着都是热闹的。主子们琢磨着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属意的不是四阿哥而是三阿哥。但不管各自心里是什么想法,面上都得做出欢喜的样子来。而对于奴才们来说,这或许就是个出头的机会。心眼子活动的也都开始钻营了,看能不能去阿哥所伺候三阿哥。三阿哥那边机会多啊,福晋格格小阿哥,身边都是要人伺候的。
如今阿哥所住的不光是皇子,还有康熙朝的几个小皇子,没出宫的可不都在阿哥所里呢。自打先帝去了,这些小阿哥就变得更加谨小慎微起来。给什么用什么,送什么吃什么,秉承着能不麻烦别人就千万别招眼的原则。
四爷和林雨桐叫苏培盛和张起麟去了几次,都是去镇场子的,叫人知道这些小阿哥不是没人在乎,而每天四爷又不忘了问几人的功课,吃饭又总是赏菜下去,有了鲜果也都没忘了谁。林雨桐又不停的叫人看着给裁衣送笔墨纸砚吃食摆件,说实话,比先帝在时过的还更舒心自在一些。
宫里的太妃嫔们有几个想挑刺的,可还没等说出什么来,那边皇后又有恩典下来了。先是一位太妃配一位太医,紧跟着又是绣娘又是厨子,昨儿说想吃什么,今儿一准能见到。除了住的地方稍微有些拥挤,别的真说不出来什么。
可住的拥挤这事能说吗?有儿子的妃嫔那是等着出去跟儿子孙子团聚的,这个时候说了什么要是得罪了人实在是犯不上,等到要出去的时候不准许怎么办?毕竟到底出去还是不出去完全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别叫到时候平白的折腾自家的儿子。那没儿子的妃嫔就更不敢说话了,如今这样说实话比先帝在时还好些。
林雨桐和四爷此刻坐在太后的对面,四爷还罢了,只太后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四爷只作不见,“……先叫十四回来,等回来了叫他先去整修畅春园,等孝期过了,额娘也好搬过去住,松散松散。觉得闷了,不拘是谁,想宣进去陪您解闷都行。”
夺了兵权,却不追究责任,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置了。比之拘在外面不得自由,还是被监视着强多了。说是修整畅春园,其实在孝期内,哪里能动先帝的园子,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你是君,亦是兄,怎么处置他都得受着。”太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去畅春园别人也就罢了,这些不能出宫的先帝妃嫔跟着我干脆都挪出去算了……”
都去畅春园呆着,省的在宫里生事。
林雨桐明白太后的意思,这一大动,宫里就能跟着大动了。该放出去的都放出去,从上到下的把人都梳理一遍。再说了,这先帝晚年宠着的那些小贵人小常在,说起年纪也都不大,十五六岁的妙龄姑娘都十几个,留在宫里闹不好就是是非。还不如干脆带出去,畅春园专门开辟个地方,叫她们呆着去。有太后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这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跟四爷考虑。要不然谁敢敢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林雨桐接受这份好意,临出门的时候给太后吃了颗定心丸,“……等十四弟回来,叫他来给您请安……”
从慈宁宫出来,四爷拉着林雨桐的手,两人一路往回走,显得有些沉默。
晚上歇下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要不是你……爷就是现在这样……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儿子……”就是做兄弟,又有几个念着自己恩的。
林雨桐在靠枕上歪着,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这人感性上来就是这样的。
不过好在来的快去的也快,头一天还抑郁消沉,可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凌晨三点照样起来去早朝。
“这个时间得改改!”林雨桐翻了个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怎么着也得八点以后吧。”天天三更半夜的,要么说着做皇帝不容易呢。
可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个帝王不是把勤政当做成为明君的一个重要标准的?
四爷这么想着,就跟林雨桐摆手,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十年吧……”十年之后,上下都理顺了,那时候再改这些细枝末节就顺手多了。要是现在提出来试试,那些御史敢在宫门口撞柱子。
苏培盛缩着脑袋伺候四爷梳洗,心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千万得把今儿主子娘娘说的话给忘掉,要不然传出因此‘君王不早朝’的话,几个脑袋都不够自己赔的。皇后也是,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这自古贤后都是劝着皇帝勤政的,哪有皇后这样的,嫌弃皇上起的早。这要是叫前朝的大人们知道了,可是要出惊天大事的。勾的皇上不想起的皇后那这可就长久不了了。但是这话他想想都觉得亏心。皇后的长相再加上现在的年龄,用‘勾’这个词他自己都觉得不信。
苏培盛不信,可有人信啊。
“……真跟皇后手拉手?”九爷咕咚一口咽下嘴里的漱口水,扭脸问一大早过来的十爷,“你从哪里来的消息?哪个奴才眼花了?”
那我能告诉你吗?亲九哥也不行啊。
十爷吹着口哨逗弄廊下的画眉,“……从慈宁宫出来……看的真真的。这个消息确实。我瞅着,老十四说不得还真没事了。”
九爷唾了两口嘴里残留的青盐味,“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做戏?”
“那上哪知道的。”十爷回头看九爷,“您说这问题出在哪了?”
能是哪?
冷了年氏,问题必是出在年羹尧身上了。
九爷不说这事,他这两天愁的是额娘出宫的事,“……工部已经打发人去五哥那边了,可爷这边能不修吗?”
十爷瘪瘪嘴,爷的额娘死的早,没有要奉养的人。想起来就叫人觉得心酸的很。
得!
九爷就知道这事不该跟着货商量,如今是谁去工部都往外派人,“老三、老五、老七、还有八哥那边都去了,爷昨儿打发人去工部,说是昨晚给回话,至今都不见人来。这事不允许的意思还是怎么着?”说着,也不等十爷回答,只吩咐人往内宅去,“去告诉福晋,叫她今儿往宫里递牌子……”
“叫我进宫?”九福晋闲闲的吹了吹手心里瓜子瓤上的薄皮,然后一把倒进嘴里嚼的香甜,“我进宫去见谁?”
被请回来的九爷白了她一眼,“真是呆傻了的。谁说话算数找谁去?”
万岁爷说话最算数,你怎么不去?
九福晋心里不以为意,凭什么求人的事就得我去,“人家凭什么给我这个脸面?”你倒是给我挣脸了没有?
“你傻啊!”九爷从来不知道自家的福晋什么时候这么不开眼了,“脸面从哪来的?你烧香拜佛把香火钱给足了,那佛祖都给你三分颜面……”
“你叫我进宫贿赂皇后?”九福晋蹭一下站起来,连连摆手,转身就往内室去,“这事谁愿意干谁干去。反正我不去!”
这傻老娘们连走人情都不会!
娶回来真是吃干饭的!
“贿赂贿赂的,难听死了。”九爷有些小嫌弃,“爷会干那么没品的事吗?”
爷能把这世上最没品的事干的清新脱俗。
说着就一招手,紧跟着门外进来一溜串的捧着花盆的小厮来。
“都放下放下。”九爷摆摆手,叫人都下去了。这才招手叫了九福晋,“你过来看看,带着这些东西进宫可叫你难为么?”
九福晋挨个看了,花的品相是好,还都是名品。
可再是名品,“它也是芍药!”
这不废话吗?
这都五月了,能弄到牡丹吗?
“芍药怎么了?”九爷哼了一声,“你知道这玩意一株值多少银子吗?”
这多少银子也不能给皇后送芍药啊!
“不去!”九福晋指着其中两盆跟身边的嬷嬷道:“这盆红玉托金,还有那盆蓝田玉暖放到花房里去……”
九爷一把揪住九福晋扯回来,“别趁火打劫,爷跟你说着东西的来历,你就知道爷为什么叫你去了……”
“……原本是江南的商人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可是费了一番心思,说是要送哪个贵人的府邸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那贵人家里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这话便是不能送了。可这花期到了……”九福晋对着林雨桐笑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爷说,这好花堪折直需折,就是个玩意,叫我巴巴的送进来给四嫂瞧瞧。”
这种名品芍药,能送给哪个贵人?
在九爷和九福晋嘴里的贵人,最贵也就是在这宫里了。
在宫里配得上芍药的,也就是年贵妃年氏了。
九福晋是想说,这东西本来是有人想要巴结年氏的。可为什么现在宁愿错过花期也不能送了呢?那当然是年氏失宠了。
这事不管什么时候提起,作为被冷落的嫡妻心里都该是舒服的。
人家最后不是说了吗?就是个玩意!
芍药是个玩意,配不上皇后的身份,只能是皇后眼里的玩意!
要么说这世上的人只分聪明人和不聪明的人呢。这不管是什么东西,到了聪明人嘴里,不合适也会变成合适。只看人家的脑子怎么去圆,这话该怎么去说。
林雨桐摆摆手,叫九福晋安心的坐着,“九弟这张嘴啊……”她叫人把东西收了,“是好东西,至于是牡丹还是芍药,那都是人牵强附会加上去的东西,我哪里就真那么多心了。如今正是五月,牡丹过了该芍药了。到了什么季节赏什么花,顺时而为顺天而为,实在不必多心。”
九福晋心里却是一动,这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叫做顺时而为?是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不能再向过去一样过日子了。
什么叫做顺天而为?是说要顺应天意。
可什么才是天意?天意就是万岁爷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九福晋一进门就来找九爷,“许是皇后没那意思也不一定。”
九爷冷笑一声,难为这傻老娘们竟然还知道听话中话了。
还天意?
天意就是爷一皇子阿哥这会子得活的跟三孙子似得?
他恼的很,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九福晋追了两步,“真有什么事得知道去哪找你?”
“去瞧八哥。”九爷又快走了两步猛地顿住脚,“我说你今儿进宫就得了这话?”
那还能有什么呢?
九爷拿着扇子指着九福晋,气的都没话了,“额娘的事你就没说?”
忘了!
九爷一看那蠢表情,只恨得牙痒痒,“事忘了……”那你倒是给我把我的东西再带回来啊,我是给她赏的,不是给她的。这话完全可是这么解释的。娶了这么个蠢婆娘,“算了,爷认了。”
“不认了你能怎么的?”九福晋嘀咕了一句,反正也都送人了。
傻老娘们!不认爷也不能把你再退回娘家去。
九爷见到八爷的时候八爷正忙着接待弘时派来的人呢。他进去也没说话,只在一边听着。
“……什么书这么要紧?”八爷说着看了何卓一眼,“你们爷太客气,要什么书只管叫人来找就是……”他指了指桌上的匣子,“带这个就见外了。这么着,你跟着何先生去找,找到了不拘是什么,只管带走就是。”
等人走了,九爷直接掀开桌上的匣子,就见匣子里放着汝窑的笔洗,很有几分样子,“很舍得下本钱啊。看上八哥你这里的什么善本古籍了?”
就是不知道才打发何卓亲自跟着去了。
“等会就知道了。”八爷跳过这个话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年羹尧那有什么消息没有?”九爷赶紧问了一声。他今儿打发福晋去,就是想看看这位据说十分得宠的皇后到底有没有底气,结果这位的底气大了,居然说话都捎上音了。他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难道八爷暗地里叫人联络年羹尧的事叫老四知道了?”
八爷皱眉,这两天心里不就是寻思这事呢吗?
正说着话,何卓进来了,苦着脸问道:“不知道哪位爷听过射雕英雄传?”反正小的是孤陋寡闻,压根就没听过。
“什么传?”九爷‘哈’了一声,“这世面上还有爷没听过看过的杂书传记?”
何卓又说了一遍,连连拱手,“不知道九爷在哪里看过,小的这就打发人找去,也好尽快给宫里送去。”
爷还真没听说过。
八爷摆摆手,“要是好找也就不会找到爷这里了。”他吩咐何卓,“把人撒出去找去,只要真有,总能找见。”就是盛到御前的,作者总在。即便是作者死了,草稿总不会一点也没剩下。
何卓急匆匆的出书房,跟一路小跑来的小少年狠狠的撞了一下。
“哎呦!”少年夸张的叫起来。
“对不住啊!”何卓被撞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这会子却先道歉,“我的阿哥啊,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少年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但身上那股子飞扬之气叫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张扬,不是八爷府的独苗苗弘旺还能是谁。他见问却不答反问,“先生这是忙什么呢?”
何卓虽是门客,可真要说起来,可也是看着弘旺长大的,对他多了几分宠溺和宽容,“宫里来人了,要找本书,爷正打发小的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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