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扒了皮抽了筋儿,我依然记得他的样子 (第1/2页)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时光过的真快。转眼到了上学的年龄。阿利也上学了。
阿利长大以后才知道:人世间不老的,只有空间和时间。最易老的是容颜;最易变的是人心;最受伤的是女人;最无奈的是嫁错汉;最……凡此种种,可是有的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事儿也不由己!
原来的家里只有哥哥一人上学,现在又增加了阿利,父亲一个月15元的工资,去掉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的10元后,剩下的就远远不够花了——即使打了会。打会的钱到手儿需要时间的。钱没到手儿的时间咋办?
就在那个月,打会的钱到手以后,爸爸将一个人请到了家里。
他姓蒋,在这里姑且就叫他蒋叔吧。
头一次来我家里的蒋叔,三十岁挂零儿,瘦高个,大约是1.70米左右,长头发中分向两边,眼仁儿发黄,不是又黑又亮的那种。可能是抽烟的缘故,他有一口黄牙。是先笑后说话,无论是笑还是说话,都会露出那一口黄牙。父母都是大实在人,人善心好,待人真诚,阿利感觉到他不真诚。从见面的那一刻起,阿利就不喜欢他,觉得他有点儿像电影《节振国》里面的叛徒夏连凤。
不过年不过节的那天,母亲早早地起来,等到合作社开门后就买了点儿肉,买了一条鱼,拿出了三个白果。白果是当时的稀罕品,母亲从来就不给我们吃,每次买回家,母亲都是“二、四、六、八……”数上数儿的。母亲连炖再炒,独自忙活了一个上午,特意做了三个菜,都是我爱吃的:一个是现炖的方块儿肉;一个是现炖的鱼,还有就是大葱炒白果了。
炕上的小饭桌上已被摆满。父亲对蒋叔是毕恭毕敬,亲自上桌陪他喝酒。
蒋叔看着三个孩子笑了笑,说:“要不然也让孩子们上来吃吧?”
“不用,不用。”母亲对哥哥说:“你带他们出去玩,吃饭了我喊你们。”
等我们回家的时候,蒋叔喝高了。父亲将15元钱给了他,非常诚恳地对他说:“兄弟!多费心吧。”
蒋叔呲牙笑了一下:“x大哥!咱俩没说的,你就放心吧。”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好吃好喝地招待蒋叔,是让蒋叔帮忙买200斤的棒子面儿。因为当时市面儿上根本买不到!也根本没有卖的,谁要是敢卖,谁就犯了投机倒把罪。蒋叔是回老家的庄子里,从知根知底儿的人那里去买。
第二次见到蒋叔是在七天后的一个下午。那天父亲还没有下班,当时只有母亲、哥哥和阿利在家。母亲看到蒋叔用自行车驮着两大袋子粮食,喜悦之情挂在脸上,赶忙让哥哥搭把手儿,将两袋子粮食用极快的速度抬进了屋里。之后母亲就开始做饭,给蒋叔包饺子了。
阿利正在炕上的小桌上包书皮儿,可怎么包也包不好。坐在炕沿上的蒋叔见状,微笑着对我说:“来,我给你包,这样包。”阿利看着他包完,心里挺感激,但没有说话。
“傻孩子!也不知道说谢谢。”母亲右手端着盛着饺子的盘子走了进来,放在了小桌上,左手递给蒋叔筷子,说道:“快吃吧老弟。累坏了吧?这下好了,孩子们又有吃的了!谢谢你啊!”我看得出来,母亲是由衷地感激他。
“大嫂子!你客气啥?我跟大哥没说的。”
蒋叔买的棒子面儿,第二天母亲就给我们蒸了一锅窝头。打开布袋时,随便抓一把一闻,就有一股霉味儿,蒸熟了的窝头是又苦又涩,还有些牙碜,根本就没法吃!吃着窝头,父亲边吃着窝头边生气地说:“看着他平时人模狗样儿的,办的这是啥事啊?”父亲是老实人,但这事儿是偷着求人家的,又不能说,心里总是感觉着窝火。后来母亲又从别人家借了点钱,买了好的棒子面儿与发霉的棒子面一起掺合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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