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下月朦胧 20 (第1/2页)
月儿推开他,叫他再寻一个学堂给她。
戎长风口中答应,手就要来松她的衣钮,她连忙避开了,出门到餐厅请厨子,原愧没有在外头吃馆子,正饥得紧。
厨房做了三菜一汤,戎长风也未曾用过晚餐,过来坐到她对面,扶起筷子,刚去夹菜,月儿就伸出筷子来,把戎长风的筷子按住,半笑道:“你先别吃,先找学校。”
“捣乱,黑天半夜,哪里去找?”
“给教育总长打电话!”
戎长风笑了,扶起筷子去夹菜,道:“孩子话!媲”
吴妈也在旁边嗔月儿:“都是场面上的大人,怎么能跟你们孩儿囡囡似的,若是想了哪本书看,不管夜里日里,只管爬起来敲开七小姐静小姐的门!”
月儿低下头,也就不说话。
餐后玉灯儿伺候洗浴,月儿发现自己的左臀有些青紫,按着怪痛,浑是想不起怎么有的,后来细想,才记起昨天跟茹晓棠去照相馆子,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忽然也就想起澹台师兄来,玉灯儿说前些时见茹晓棠在码头送一个男人登船,听玉灯儿的描述,那登船之人甚像澹台,可昨日向茹晓棠问起,却说久没见过他。
不知澹台现在何处,当初她连累澹台坐班房,后来虽然释放,却也心灰意冷,无意留在上海,如今去了哪里,竟连父亲也没有消息。
她忘不了最后见澹台的那一次,她已经进了戎长风的外宅,而澹台刚刚出狱,他在福音堂等了三个礼拜见到她,为的只是给她留一句话:他不会婚娶,永远等着她。
她现在有些不能相信,澹台真在那里等着她吗?她已经是戎长风的姨太太,他还会等着她么?
她不由失神起来,想到出洋、想到娜拉、想到远走高飞……
不知过了多久,外室的钟声响起,她猛地回神,低头看时,浴盆里的水已渐渐溢上来,连忙关了水喉出浴。
卧室里,戎长风已经换了一件轻飘飘的蓝绸袍子,口里衔了大半截雪茄烟,正在那里看她的书,书崭新崭新,不见得怎样研读过,倒是掖了不少标本——银杏叶子、死蝴蝶、水仙花瓣……不小心就要从书页里掉出来,戎长风将大手小心地拢住,才没有滑出来。
放下书,又去翻书袋,仍是一派坏书生的作为,里边尽是小镜子小梳子小粉盒子,哪里有半点念书的样子!
他丢开去,更衣了,随手从头拿起笔记簿子来看,也是多数空白,并没有什么课题内容,只前页记着一些煽风点火的摘要,是妇女运动的演讲,看着就生气。
见她从浴室出来,说:“什么女权运动妇女运动,最是这些东西误导人!”
月儿不回嘴,掀灭灯睡下了,戎长风摸黑把簿子放回原地,回身过来亲热。
她攥住小绸裤说:“做晤得。”
戎长风道,“做唔得是不是,那不要寻学堂了。“
月儿一滞,想了想,慢慢松开了手,说:“明天一早就去办!成么?”
“好,好,一早办!”
殊料戎长风半夜给电话叫醒了,戎公馆大楼小楼前前后后拴了二十多台电话机,通常夜半打进的,多是来找四爷。
这夜的电话是廖副官廖生打来的,先是打到了四少奶奶那里,四爷不在,才又打到了姨太太这里。
戎长风一般很是醒觉,稍稍外面有些响动便要起,也是一种职业习惯。
电话没有扰到月儿,戎长风听完电话没有再入卧室,去书房换上戎装,叫人备车要出行,不想汽车夫夜半发了急症,正在那里腹痛难忍,他急务在身,要了钥匙自己驾车出来了,
廖副官没有想到四爷亲自驱车来,57号建于深山之中,方圆几公里都被纳为军事重地,用于操兵演练、整队拔营,附近寥落有几处村落,每到深夜格外静寂,狗吠声都十分稀少。
夜色中出现两柱汽车灯光时,廖副官正背着手在57号庶务大楼的照明灯下焦心地来回踱步,那远路上的两柱光愈来愈烈,看得出车速相当快,门卫大兵刚刚打开黑铁大门,车子便直直驶了进来,入院后依然保持原速,绕着操场转了大半圈,最后停在庶务大楼前。因为速度快,停下来时刹车片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四爷的汽车夫向来没有这么猛的开法,廖副官十分诧异,正发愣间,却是四爷从驾驶位走下来,廖副官马上回神,立正敬了一个礼,四爷没有说话,把车钥匙交给他,二人进了楼厅。
一句话没有讲,四爷直接进了会议室,在大总统巨幅画像下坐下,秘书很快给他端黎。他挥手说不必。
马上进入正题,他向已经等候片时的各位军官道:“今晚临时把你们叫来开个碰头会,有几件事要说一下,第一件事不必多说,你们已经知道了,扶桑的电台已经在上海寻找落脚点,主要目标是在法租界,目前我们的精力一定要高度集中,严密监控租界出入人员。我首先把这个情况传达给你们,希望诸位提高警惕,尽快挖出‘扶桑’!将其正法。第二件事很重要,最近南京几次来电来人,都说到一个新情况,‘阮生’再次出现!并且已经在上海有组建新地下组织的迹象。”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而在座的各位也都提高了注意力,阮生是敌对党派的重要人士,长期以来一直在遥控着宁沪津粤的党派活动,多年来南京政府一直在密切关注此人,但是这个人极其狡猾神秘,屡次在关键时刻逃脱,以至军警的数次抓捕活动都以失败告终,更诡谲的是,对方频频放出烟幕弹混淆视听,以至于这个人的性别年纪也一直不能确定。
四爷不讲话了,示意廖副官将夜里收到的电文给各位传达一遍,廖副官传达之后,总结说:“这是一个很严峻的情况,诸位知道,阮生是一个重头人物,建立了多个地下组织。而此次在沪上是要建立最大的地下联络站,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挑战,南京方面要求我们尽快把他们的地下组织情况摸清楚。务必要尽快实施行动,逮捕阮生,以绝后患!”
会议厅紧邻译电科,发报机一直在嘀嘀嘀作响,女科员拿着刚译好的文件前来敲门,经过情报军机处处长审阅,又送到四爷手里。
四爷过目后,双眉蹙了一下,电文显示党派组织往上海派了不少人来,筹划于下月中旬召开秘密会议,届时阮生将要出现。
四爷放下电文,十分严肃地公布了电文内容,最后授意抓紧时间布控,在海陆码头以及铁路关口等各个角落撒网,下决心到时将党派人士一网打尽,务必生擒阮生其人。
接下去是一番严密筹划与部署,气氛十分整肃,会议结束后已是黎明,戎长风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刚坐下,检验科科长卢连科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报告书,汇报说近日有新的化学制剂研发了出来,碍于四爷外出公干不能签发生产文件,请四爷过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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