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下月朦胧 37 (第1/2页)
(女生文学)不晓得是怎样回到家的,进门已是午间,奶娘见她一身水湿,连忙上来:“月儿你去哪来?怎的淋了这一身的水?快去换换,这样的大雨天,准要触寒!”
说着,马上吩咐玉灯儿放热水给月儿净手净面,又吩咐厨娘熬姜汤给月儿祛寒丫。
玉灯儿扶着少奶奶去卧室洗漱时,罗副官来了,是四爷不放心,遣他来看少奶奶到家没有。
此时见少奶奶已经回来,罗副官放了心,对吴妈传达四爷的吩咐,说下午要遣几个兵来疏菏池,今夜怕是有雨,还请吴妈妈和玳瑁醒睡一些。
临行又说四爷有嘱咐,夜里若是打雷,就请吴妈与少奶奶陪床。
吴妈点头应下,送出罗副官,姜汤煎好了,吴妈亲自端了去卧室。
月儿已经洗漱过,正卧在绸被里出神,见端进姜汤只好勉强起身,一点一点细细服用,奶娘在一旁说:“难为四爷,晓得你怕雷怕炮仗,嘱咐让我陪床,都说男人家粗枝大叶,你看他就有这样心细的时候……”
见月儿轻轻蹙了下眉,奶娘不说了,浑是拿月儿没办法,寻常夫妻俱是日久恩重,单单月儿混沌一团。
月儿将姜汤饮尽,接过玉灯儿奉来的温水净了净口,卧下时才觉出身上有了热气,脑子也略略清楚了,想起上午冒雨去静安寺路,那时候有多糊涂,父母前些时迁居,旧公馆已经闲置,她竟不记得了!
轻轻叹息间,听到奶娘说七小姐来过,见她不在便去了媲。
若是往常,她必然问个不了,而今只是不语,白皙的小手在水红绸被上软软地搭着,身上不好、心上不好,哪里都不好。
一觉睡到午后三点,天气已经放晴,睁眼后向窗外望去,亭亭荷叶沐在太阳底下,知了‘热啊热啊’地叫个不休……上午的瓢泼大雨简直像是一种幻觉。
客厅传来七小姐的声音,走出去瞧时,才知静小姐与七小姐已经等她许久了,一直在客厅沙发上看玉灯儿绷花。见她出来,七小姐含笑道:“一早去了哪里,叫我好找。”
她只说去父母家走了走。
怕惊动太太老太太,四爷的事不许声张,她也不便多嘴。抬手唤吴妈上茶,七小姐却说不必,邀她出去走走。
她起手试了试额,并不发热,想自己向来体弱,竟没有被上午的大雨浇出病来,益发像是一场幻觉了。
可是有种刺心的东西不是幻觉,像一条小蛇一样吐着尖利的细舌舔舐她的心口,实在无心外出,婉拒了。
萎靡了几日,日日在家捧着本,某日七小姐发现书签仍在前页掖着,不由问:“日日见你捧着这本书,怎的今天才看到第三页?”
七小姐并不要她回答,本就看出她近日心绪欠佳,想是跟四少爷怄气了,或者受了正室的挤兑,于是开解道:“我看你最近心上有事,不要总闷着,出去走走,跟静丫头开开玩笑,听五小姐吹吹牛,陪我做做坏事,情管就把愁苦排遣得无影无踪了,听我的,别总憋屈自己。”
她讲得干巴脆,月儿不由笑了,说:“做坏事是好话么!亏你讲得出口!”
六小姐在一旁说:“我倒惦记你的坏事呢,司马怎样了?若是再约你们去府上,算我一个,我也去。”
七小姐一听司马就来劲,笑说司马昨日打电话来约,她没理会,她一心想着把月儿和鲍仙仙放在一起窘一窘司马,而鲍仙仙自然不肯随着她去司马府邸的,必要选个能与鲍仙仙碰面的地方才好!
六小姐说:“那容易的很,去跑马场,鲍仙仙隔三岔五都要去骑马。”
七小姐说:“不妥,会遇上五小姐。”
九小姐插口道:“那是,给五姐姐知道了,全公馆也就知道了。”
七小姐说:“倒是后天是个机会,我晓得鲍仙仙后天跟丽娜去城隍庙。”
月儿在那里听着,不知不觉就插嘴说:“莫非你主动约司马不成?”正如七小姐所言,听听别人吹牛,开开玩笑,心里郁结的东西真就暂时可以忘一忘。
“还要我约么?只要他来一个电话,我回他一句要去逛城隍庙所以顾不上奉访。还怕他到时不赶了去么!”
众人都笑,说:“那还得他肯来电话呀!”
七小姐却满有把握,说:“瞧着吧,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总要来电话!”
果然第二日司马来了电话,照直就钻到七小姐圈套里去了。
去城隍庙那日天气不热,因为晨间落过雨,甚至还有微微凉爽之意,然而静小姐还是带了一把白团扇,以备忍笑不禁时遮一遮儿。
临行七小姐问月儿:“只会两字两字讲北平话么?好歹来几句仨字仨字的,要么听着怪假得慌!”
月儿倒敢应承,说三字三字也来得,只要别四字。又问:“然后呢?”
七小姐叫了:“嗳呀呀,你千万别‘兰后’,有‘然’字的话你千万别讲,横竖要讲成‘兰’!”
这个月儿晓得,因为四爷时常笑她这个‘兰后’,有时候晚上故意对她说:“兰后!睡觉!”
六小姐说:“这都小可,只是那司马小楼准会去吗?”
七小姐说:“准去。不去我不姓戎,把戎字全给你,你一个人姓两戎!”
六小姐笑骂她:“快别贫了!”
七小姐料得没错,司马小楼早到城隍庙附近了,也不到热闹处逛,流星似的码了七辆司蒂倍克轿车在马路上,专候戎家小姐们到来。
司马西装革履白脸净面地坐在车里,架着二郎腿,像静小姐一样,风雅地摇着一把湘妃扇。
牛东床马空山罗春娇带着一干人,望风的望风、布局的布局、踩点的踩点,忙的个人仰马翻!小姐们到位后,他们这里已经完备。
见小姐们冉冉而来,司马刷地收了扇子,正了正颈间的领带,下车了。
早有听差上前去帮小姐们开发洋车钱,司马笑容可掬地点了个头,说:“miss戎、miss钮,巧。”
静小姐六小姐也说:“巧。”
略略寒暄几句,司马说他也正要到里边逛逛,叵耐巷子够长,不如坐了车子一起进去罢。
七小姐哪里肯,她明知鲍仙仙在夹道看皮货,怎能随司马由正马路穿行。
婉转道:“我们没什么,只是月小姐从小儿养得娇,身虚力怯,不敢乘汽车。”
司马倒是一愣,“莫非月小姐不曾坐过汽车么?”
月儿在心里找了找三字经,轻轻说:“一起、一停、骇得慌。”
旁边的马空山张开的口真有些合不上,心想这可真够娇气女儿,娶了她怕是时常得七爷背着走?
总之她们步行由夹道去了,其实恰恰中了牛马罗三位狗头军师的计,夹道里有重大布局,挤散小姐们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事情总要慢慢来,不可刚见面就起哄,那样可就不够斯文。
闹巷中市声沸腾、人流密集,叫卖声、笑闹声嘈嘈不绝,补碗的、箍桶的、捏面人的、变戏法的、看西洋景的、拔牙的、相命的……兴兴头头、热热闹闹,足算得上是上海滩市井百态的一幅“清明上河图”。
月儿虽然也常来此处闲逛,却次次都透着新鲜,此次也不例外,瞧着地摊上的鼻烟壶、牙霜、针箍、鸡毛帚……件件有个趣,心下几乎忘记所来为何。
好在七小姐一人韬略数人受益,久久不见鲍仙仙,又回头见司马在家丁的陪同下做观光状,不由就着急,附到九小姐耳上说:“鲍仙仙不像在这里,八成儿走了,你快去下个弄里寻一寻,见着见不着,迅速回来报个信。”
九小姐咬着手绢笑,只是不肯动身,她一个大家小姐,横是没干过通风放哨的事,见七姐姐嗔过来,才挪脚去了。却也不白走,过一时匆匆回来,低声说:“快走,快走,鲍仙仙上了九曲桥。”
可是月儿却拖了后腿,她看中了卖扇子骨挂件的小摊,正在那里检视挑选,七小姐眼见的司马走上来,心上着急,跟静小姐嘀咕说:“不成器,不成器。”
司马已经上来了,月儿刚刚拈起一枚指头肚大小的玉麒麟,眼风活得不得了的家丁立刻去荷包里摸索大洋,要替月小姐开发买卖钱。
七小姐知道要有一番谦让推拒,怕误事,忙说:“走吧走吧,一个玉玩意儿,挂在扇子骨上不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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