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叶叶绣重重 16 (第2/2页)
她看着他,“小姐们是我的开解之地么?可是小姐们出嫁后呢?我生孩子后呢?我还有几天蹦跶……”
说到生孩子,她感到更加焚心,戎家在子嗣上一概承袭旧时规矩,是不允许姨太太带孩子的,姨太太的孩子由奶娘带大,唤正室太太为亲娘,唤生身母亲为娘……所有一切都是对姨太太的压制,越到后来姨太太的人生越灰败,连亲生孩子都不与自己亲热,还能指望什么……
她凄艳地笑了,悲凉地说:“总有一日,我会成为烟榻上、牌桌后的一员,抽大烟打麻将勾心斗角……这种种种种腐朽沉闷的东西都要临到我的头上来,它们将日复一日地把我磨得人
老珠黄、凄苦丑陋……我将在昏暗的大宅门里渐渐发黄发霉……我把自己的命运看得清清楚楚……我年轻时是你的玩物,到老是大宅门一片枯黄的人体标本……我唯一光鲜的时候正是供你消遣的时候……”
四爷想宽解几句,却插不进话,今天的事对月儿的触动之大是他始料不及的,料到会有一些不快,但是想不到有这样大的反应。
月儿知道他不明白自己所受的刺激,仰倪少爷与霍晓农告辞时没有与她招呼一声,甚至没有点个头,仰倪少爷或许是惦记三公主而大意了,但是如若换做四爷的正头妻金鹤仪站在这里,他也会大意吗?
仰倪的态度也许也不算什么,让她深受刺激的是霍晓农,霍晓农不是大意,告辞时他看了她一眼,但是当她浮起笑容待要颔首示礼之时,他的眼睛却从头打量到了脚,然后面无表情地由她的脚上撤回眼神,去跟四爷客气地告辞。
天知道那一刻她多么惊心!她从来没有这样直接地体味过一个男人对她的蔑视,对方即使看不起她的身份,但也该卖四爷一个面子,但是没有,他们仗着担心三公主的借口而貌似情急地省略了该有礼数……
如果不是触动太大,她此刻不会有这番长篇大论,她一向擅于隐藏真心,她不愿意让四爷看破她的不甘与内心的反叛意识,可是她此刻真的忍不住了……
“四爷,这是为什么呢……四爷……”她像是精神忽然被打垮了似的扶住一把椅子,低下头噙着眼泪说:“为什么简单的生活你不让我过,一定要让我这样难受呢……”
眼泪刷刷流下来,“去年在头一所学堂时,也是蒋夫人来沪,我和另三个女学生被选进了礼仪组去飞机场为蒋夫人献花,可是临出校门前我被叫住了,有人举报我是姨太太,女校长那种大惊失色的表情至今想起来都心碎,几乎顾不得任何礼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我手里将鲜花抱走放在另一个女学生怀里,教工们七手八脚地将我身上的绶带剥下挂在另一个女学生肩上,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哭都不能够,泪在眼里转圈……四爷,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你说的疼热么……”
四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此时万分心疼是不假,但是传递到她内心的却是无奈,那么深的一种无奈。让她失望……
这个男人,他强大是真的,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外人几乎没有见过他有无奈的时候,可是在她受委屈时,他从来只有无奈!他束手无策!
她为他牺牲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已经被动被`迫地为他牺牲了,可是这是凭什么啊,她忽然就从一个受人爱戴的千金小姐沦为受人蔑视的贱妇,这是为什么啊……
若非触动太大,有些话是出不来口的,可是更难于启齿的话她也讲了出来:“四爷,两年了,摸也摸遍了,玩也玩够了,你可以放我走了……世上愿意给四爷摸给四爷玩的肉身有许多,比我好比我强的更有许多,你可以随意拣用……我父亲若走时,我也要走,你叫我走吧……四爷,你叫我走吧……我不想呆在上海,这个地方在我眼中无时不刻都是昏黄的,看不到一线光明的色彩,在这片昏黄中我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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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现在写了一半,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更新,谢谢(一鹤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