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33:心思各异 (第2/2页)
她这些年一直安安静静的,就是想着承和院病弱,一直未封世子,她不争就是争。却没想到,萧琮的病居然,竟然,就……好了!
她不能再安静下去了。
再安静下去,阿璋就永远只能是“庶长子”了。
……
堂内丝竹弦响,又上了乐舞,歌声婉转,舞姿翩跹,可惜没几个用心观赏。
近子时二刻,安平公主才带着萧琰笑然返回,孩子们都已经回到堂内,一边看歌舞,一边用宵点浆饮。
子正时分,城内各坊的钟声齐齐敲响。
旧岁已除,新年已至。
“福庆初新,寿禄延长!”歌舞掐着点结束,乐伎仆婢们齐齐跪下向主人行礼,整齐的声音恭贺。
席上已斟了椒柏酒,长辈晚辈均举杯,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由幼及长,先后饮尽分岁酒。
喝完分岁酒,众晚辈从长到幼,依序离座上前,向父母兄嫂跽拜贺年。
梁国公和安平公主身侧都跪侍着仆婢,端着漆金托盘,里面放着孩子们的压年礼。
十六娘萧珂之后,萧琰上前跪拜磕头,“祝父亲、母亲大吉,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萧琰跪拜祝得诚心,一事归一事,敬祝父母长辈是她的本分,和父亲的“恩怨”再慢慢算。昨晚入寝前母亲对她说:“好好和你父亲相处。”又说,“非你所想。我在萧氏,才好养你。”
萧琰惊然,呆问:“那那,不、不是父、父亲囚禁您?”——不是她想的那样?
母亲淡声道:“我不是萧氏人,你父亲梁国公,总有些顾忌。”
“所,所以……”萧琰已自动推出来了,所以是她出生后梁国公要抱她回萧氏,母亲不同意,是她的孩子。后来可能有了约定,母亲入国公府养育她,父亲修了座园子禁绝母亲。毕竟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妾,却养着他的孩子,被府中族中知道了,难以解释。而母亲也必定不愿意被当成“国公纳的妾”,所以自成天地——景苑是姓商,不姓萧。
原来她以为的“真相”都错了,难怪母亲一直让她清静,不要有憎怨……萧琰惭愧无比,母亲没听她结结巴巴的说,抬手拍了下她的头,说了句,“不负真心。”便撵她去就了寝。
梁国公容色和悦,声音和悦,如是对其他儿女般,“祝吾儿平安康乐,远离一切灾厄。”唯安平公主体味到他心里的激动。
——这是这孩子头一回叫他父亲吧。
萧琰仰起头,看到父亲低下看她的眼睛,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喜爱,激动,却又压在他的眼中。
萧昡给女儿备的压年礼是一本棋谱。
他纵然想一古脑儿的表现他的慈父心怀,却也担心表现太过,引起儿子们的猜忌,给女儿带来麻烦。他在睿思堂的库房里拿起这个这个又那个,转眼就选了一堆,最终却又叹着将这些宝物放回。思来想去,亲手编了这本棋谱,既不引人注目,又能亲自引导女儿以棋道入兵阵,可说煞费苦心了。
“谢父亲。”萧琰听四哥说过父亲是九品棋圣,摸着棋谱心里跃跃欲试,澄黑的眼睛也明亮起来。
“阿琰好好学棋道,以后将父亲打败。”梁国公见女儿喜欢,只觉心中软和,不由得柔声软语,听得安平公主都抽了嘴:萧靖西这声儿,活似吃了一盆奶酪。
仰天翻了个白眼,说道:“行了行了,你就是想培养个对手出来,陪你整夜对弈是吧。阿琰别听你父亲的,要学任先生,有技藏三分,不到两刻就认输,让你父亲没了意思。以后想精进,多跟任先生对弈,别跟你父亲混,他一上棋枰就是金面梁公,横刀立马,不杀你个片甲不留、唇乌眼白、腿打哆嗦,他是不会放你回去睡觉的。”
安平公主声朗语快,啪啦啪啦就说了梁国公一堆。梁国公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萧琰不由噗哧笑起来,仰脸道:“说不定是我将父亲杀得片甲不留呢。”
堂中皆瞠目。
这话说的……呵呵。
——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
堂中多人心中冷哂。
萧琤觉得冲着萧十七敢说这话,以后对她脸色稍稍好一点,嗯,就一点。
吕县君却是心中一动,似乎找到了这个“嫡三子”冒出来的缘由:莫非是有弈道天分,投了国公的缘?
萧璋也这么思忖,父亲嗜棋那是全大唐都出了名的,可惜他于弈道上无甚天分,为讨父亲喜欢曾经下过苦功,却没多少进益,只得恨恨放弃。反观萧四,却是在这方面极得父亲称赞!现在,又多了一个萧十七么?萧璋心里嫉妒。
安平公主哈哈大笑,抬手拍了下萧琰的头,“好,母亲等着,看你横棋捭阖,威风凛凛!”
这话听着就是哄小孩儿的。
堂中数人暗里嗤笑。
萧琰却认真应道:“是,母亲。”
安平公主给她的压年礼是一只剔红缠枝花的匣子,和给其他子女的是一样,里面装的什么那就各人自知了。
萧琰又向兄嫂拜年,分别得了压年礼。
孩子们欢天喜地,每年就是这时候最期待了,回去后就要拆礼再欢喜闹腾一番,反正元旦日是可以睡到巳时才起榻的。
分岁宴罢,各人回各院。
萧琰和兄嫂一路,过承和院时和兄嫂道别,照例由萧承忠护送回景苑。
清宁院没有守岁的规矩,除夕同其他晚上一样,没有什么特别。萧琰回来时商清已经安寝了。绮娘在院内等着她,接过她的压年礼,放到书房里,明日再拆。
次日即元旦,尽管睡得比平日晚,萧琰仍是卯初醒。练武回来沐浴更衣后,就嗖嗖到了书房。
她一天没见母亲,甚是想念,歪缠在商清身上半天,直到后脑勺挨了两巴掌才笑嘻嘻起身,给母亲说昨天:
宗庙祭祀如何如何,她对萧氏的想法,宗庙里那个二伯父的发难,姊姊点的疮是怎么个神奇;
又说除夕大家宴如何如何,以后再不抱怨宴席礼仪繁琐了,这就煌煌华章呀,说考较如何如何,问答都甚精彩,说萧十四那家伙也不错,以后少讨厌他几分;
又说大家宴后,见了族中长辈堂姊们,又见了太夫人,还有七姑母,似乎对她虎视眈眈,但也很有趣,萧宝宝,哈哈哈;
又说晚上府中小家宴,萧十四和萧十九打了起来,萧十九狠是狠,对下人倒是有分寸,这就是母亲说的只欺强者、弱者不欺凌吧,不过萧十四这货当年怎么欺负我?嘿嘿肯定他当时他一见我就被我震住了觉得我很强——萧琰沾沾自喜;
絮絮叨叨直说了大半个时间……
商清闲闲淡淡的听着,间或嗯一声。
萧琰隐下了公主说的那句“我是你最亲的人”,她觉得这句还是不要说,她是安慰公主才默认的,阿母才是她最亲的人。
“阿母,还有压年礼。”
萧琰蹬蹬拿过压年礼一样一样给母亲看。
“父亲给的是棋谱,嗯,这个回头再细看。公主给的是……咦?”
她从剔红缠枝花的匣子中取出一条带子,红缎底,白叠布面,中间好像还有夹絮,摸了摸,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母亲,第一次发现母亲的表情很精彩。
※※※※※※※※※※※※※※※※※※※※
【注】:
1、此时“鞭炮”还没出现,“爆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爆竹”,拖来一大堆竹竿往火堆里扔,竹节被火烧爆“噼里啪啦”响。
2、院子里烧爆竹的火堆叫做“庭燎”:增添喜庆气氛等,富贵人家里要烧整整一夜甚至几天几夜,还要往火堆里丢香料,皇宫专门有进贡庭燎香料的——进贡上来就是扔到火堆烧,指!
3、唐人还没有给压岁钱的习俗,所以不能包红包呀~~【觉得送物还花心思些,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