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081：联姻？ (第2/2页)

这跟以前不一样，“孙先生教过医道”与“孙先生的医道弟子”，这是迥然不同的地位。
　　
　　她见萧琮这态度，便知他已经得了国公府和族里长老堂的授意，要将她是孙先生的医道弟子之事，“不经意”的被人怀疑猜测推知。
　　
　　萧氏必是已将师尊的遗物送至道门了。
　　
　　沈清猗敛了下眸，端起新换的热茶喝了两口，抬眸望向窗牖，心道：天已经黑尽了。
　　
　　萧琮翻阅巡军的日程安排，思忖一阵抬头道：“清猗，就定后日吧。”
　　
　　沈清猗便问白苏，“后日宴请有哪些？”
　　
　　白苏将日程单子取出来，“后日午时，庭州别驾县君宴请。”
　　
　　庭州是中州，中州别驾从五品下，虽然是刺史之副，职权利很重，但在大唐帝国，“从五品下”是中阶官员的最低端，按理没有资格宴请甲姓世家的世子夫人；但这赵别驾出身贺州赵氏，是当年从建康府随兰陵萧氏西迁河西的“元老”士族之一，萧琮夫妻当然要给几分面子，以表念旧。
　　
　　但这面子又不能给的太重，让新人认为被薄待了。
　　
　　萧琮忖度片刻，道：“清猗可上午去军中，午时回府更衣赴宴，入宴时间往后推迟二三刻无妨。”
　　
　　沈清猗应道好，吩咐白苏道：“明日上午备份厚礼，送到别驾赵家，就说我后日上午有要事，可能午正时分才能到府，请别驾县君勿要早候。”
　　
　　白苏应下。
　　
　　夫妻俩议了后日去军营的安排，沈清猗抬眸看了两次恒温漏钟。
　　
　　萧琮也看了眼漏钟，咦道：“戌时三四刻了，阿琰还没回来？”
　　
　　沈清猗抿了下唇，看了眼菘蓝。
　　
　　菘蓝退身出房，须臾回来禀道：“青葙说，十七郎君尚未回来。”
　　
　　“难道遇上府中哪个小娘子，舍不得回来了？”萧琮开玩笑说道。
　　
　　魏府小娘子的家教都不错，他倒不担心有哪个娘子会制造偶遇勾搭他弟弟。何况，阿琰已经十五，再过两年身边就可以有女人了，多见识些小娘子也好。省得在情字上栽跟头。
　　
　　沈清猗攒了下眉，道：“可能是在外面练拳忘时辰了。让萧承义去附近找找，别在外待太晚。”
　　
　　萧琮便让菘蓝去给萧承义传话。
　　
　　萧承义提了灯笼出去，很快在桃树林找到萧琰。她正在桃树下打拳。虽然初五晚上没什么月，天上星光也暗淡，但黑暗的环境丝毫不影响她的拳路。她一遍一遍的打着拳，心思澄静，无忧无怖，进入空明，自然也就忘了时辰。
　　
　　萧承义一直等她一趟拳路结束才叫住她。
　　
　　“十七郎君，少夫人说，不要在外面待得太晚。”
　　
　　萧琰有些高兴，“是阿嫂说的么？”
　　
　　“是少夫人这么吩咐。”
　　
　　萧琰心想，姊姊还是关心她的，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对她亲近。
　　
　　她蹙了下眉毛，觉得心里又闷闷的难受了。
　　
　　和萧承义回了院子，她先去兄嫂房里道安。
　　
　　萧琮打趣她，“阿弟遇到美人了？”
　　
　　谁料萧琰竟然嗯了一声，点头道：“遇到魏五娘子，说了几句话。后来就一直练拳了，忘了时辰。”
　　
　　萧琮哈哈笑起来，“还真是遇上美人了。”又笑问，“阿琰对魏五娘子观感如何？”
　　
　　萧琰起初对魏子静有些迁怒，今日见面往深里接触倒是观感一变，笑了笑说道：“挺有意思的。——她说要看我的脸。我就给她看了。”
　　
　　萧琮、沈清猗：“……”
　　
　　她说看，你就给她看了？！
　　
　　你脸上是有“疮疥”不知道吗？！
　　
　　沈清猗眼神遽然幽沉。
　　
　　萧琮扶额无语的看着她。
　　
　　萧琰忙道：“阿兄、姊姊放心，魏五娘子不会说出去。”
　　
　　沈清猗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挺信她。”
　　
　　她的眼神寒冽，又黑得幽深。
　　
　　萧琰觉得她看不透这眼神，讷讷道：“就是一种……直觉。”
　　
　　沈清猗寒凉的声音，“你这直觉倒厉害。”
　　
　　萧琰不敢说话了，目光瞅向四哥求救。
　　
　　萧琮握拳至唇边咳了一下，道：“这魏五娘子看着安安静静的，行事倒是出人意表。”向她挤了下眼，促狭的道，“莫不是看上了我们家阿琰？——不然好端端的怎会想看你的脸？”
　　
　　萧琰说道：“我觉得，她可能知道我戴面容是遮容。”不是遮丑。
　　
　　她讲了魏子静最后那句让她莫名的话：“她说像我这样的容貌，会让很多女人伤心。”
　　
　　萧琮哈哈大笑，心里想，这个魏五娘子倒是知道进退。
　　
　　萧琰抬了抬下巴，“她是说我容貌太盛，会让很多女人自惭形秽吗？”
　　
　　萧琮噗声笑倒。
　　
　　沈清猗冷幽幽的声音，“因为你的容貌，会让很多女子对你倾慕却不可得，唯有伤心了。——那个魏五娘子，是不让她自己对你动心。”
　　
　　萧琰呆住，她知道自己容貌很好，会有很多人因为她的容貌倾心于她，但因她自己是女子，从来没想过有女子会为她倾心——但别人不知道她是女郎啊，所以……魏五娘子的话是那个意思啊。
　　
　　“但是，我之前和魏五娘子打过几回照面，没觉得她对我有那种意思啊？”
　　
　　萧琮止住了笑，“这事是有些奇怪。”
　　
　　沈清猗淡淡道：“这不难揣知，应该是魏将军夫妇对她说过什么。四郎和十七，都是不错的联姻选择。”
　　
　　萧琰一惊，“联——姻？”她陡然抬高声音，目光也瞪向萧琮。
　　
　　萧琮又抬拳至唇边咳了一声，出行之前，父亲的确跟他提过跟魏府联姻的事——这对巩固河西的兵权有好处。当年父亲就是娶了麒武军的中军正将吕直茂之妹为媵。
　　
　　沈清猗淡静的声音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婚姻嫁娶更看重门第，魏将军虽然官至从三品，但其祖父辈才从军中显达，魏家与萧氏的门第差得太远，以嫡女嫁入世家嫡支为媵妾，也不会为人耻，在世人看来，还是魏家高攀甲姓门第了。”
　　
　　萧琰恼怒道：“这不是门第的问题……”四哥怎么能有其他女人呢？！
　　
　　还有，姊姊你的反应太平淡了吧？！
　　
　　她看看沈清猗，又看看萧琮——怎么觉得就她一人在着急？！
　　
　　啊喂，你丈夫要有其他女人了！——她气呼呼看沈清猗。
　　
　　阿兄，你怎么能有其他女人呢？——她气呼呼看萧琮。
　　
　　萧琮抬拳咳一声，“这事不提了。还没影的事呢。”又咳一声，“阿琰如果喜欢魏五娘子……”哥哥不会和你争的。
　　
　　萧琰气呼呼的，“我才不要！——我以后只娶一个，什么媵啊妾的男的女的都不要！”说着也不行礼气咻咻走了。
　　
　　萧琮抬手扶额，“什么媵啊妾的男的女的都不要”，这都什么跟什么？——可见真是气急了，说话都口不择言了。他摇头有些无奈的一笑，叹道：“有时还真是羡慕阿琰，可以活得这么简单纯粹。”
　　
　　沈清猗沉默了一会，道：“……因为她不需要背负太多。”
　　
　　萧琮叹息一声，如他和沈清猗，便需要承担起萧氏的背负，在荆棘中行路，岂能如阿琰这般，活得简单纯粹，全凭心意？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意兴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