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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不是萧焟和她有怨。
调查时线索首先指向萧焟,因为麒武军那一团的人只有他修习箭道,但查到他时他就死了,自震心脉而死。搜他的遗物时,从冬服军袍的夹层里搜出一张薄绢,如果不是将他衣物全部拆解也发现不了,绢上是萧焟的字:府中有人要挟,战场暗箭萧十七。
又在衣箱底搜出一只墨门机关锁方匣,里面有一方玉印,因暴力开锁,已经被机关绞成碎块,但印底碎块拼起来,是一个阴刻的“琤”,刻字的字体也是萧焟的手笔。若按常理推测,这就是萧焟留下的以防不测的指凶线索。
又是“府中”又是“琤”,这是指的国公府萧琤?
但父亲冷哂一声,道:“不是十四。”
萧琰也点头,说:“不是十四哥。”
……
“十四哥怎么会想杀我?只是想把我狠狠揍趴下吧。”
她抬眼笑看萧琤。
这才是萧十四,是够跋扈骄傲,但骄横在明面,不会使这种曲里弯拐唆使别人来杀人的手段。
萧琤抬着下巴哼一声,正想横眉说“算你有脑子”,就被萧琰下句话气得倒仰,“不过十四哥想揍趴我只能是想想吧。”
这家伙果然还是很讨厌!
萧琤觉得不能忍了,还有上次战场治伤萧十七取笑他让他威信大跌的旧账,今儿得一起算,拔刀就劈了过去。
……
安叶禧浅绿眸子都睁圆了,哎哟喂这是世家兄弟厮杀的戏?屏息敛气,耳朵尖都竖起来。
便听“铿铿”之后,“噗噗噗噗”,前者是刀气相击,后者是?拳头打在肉上面?
安叶禧抚着战马脖子,安抚它不要出声,静静听着那边声音。
她并不担心萧琰,既然副营说出“十四哥想揍趴我只能是想想”这种话,显见武力值是在这十四哥之上,挨揍的是这个十四哥。
不过,“暗箭杀你”是怎么回事?副营被人暗箭了?什么时候?在战场上?
安叶禧皱眉。
暗箭杀副营的叫萧琋?还是萧溪?……同音太多,不知是哪个?是副营的兄弟,还是堂兄弟?萧氏里面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杀大都督、梁国公的嫡子?
她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便听见那边的打斗声停了。
“十四哥,你要不要洗一洗?”萧琰的声音听起来很关切,安叶禧却觉得透着愉快。
萧琤一身军袍都沾了泥,青着脸腾身起来,恼怒道:“你别得意!”说着踩蹬上马,痛得咧了下嘴,该死的萧十七,下手这么狠!骑马出林时,又庆幸没有打他脸,不然没法见人了。
待到马蹄声远了,安叶禧才轻手轻脚走过来,一脸神秘又关心表情,“副营,刚刚那位是你亲哥?”
“嗯。我们从小打架。”萧琰笑着拿起刷子继续刷马。
安叶禧等她说下去,结果却没下文了,急得像猫抓般,忍了忍还是问:“副营,谁暗箭杀你?”
萧琰向她招了下手,安叶禧走近,萧琰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雪白颈子上虚砍一记,“秘密知道多了——这个下场!懂么?”
“……”安叶禧摸了下脖子无语凝噎,“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萧琰心里笑得打跌,抬手拍了拍她还湿着的头发,绷着脸,“乖孩子。”
安叶禧表情呆滞。
乖孩子……孩子。
“谁是孩子啊!我十七了!十七了!”她猛地跳脚,好悬没掐着萧琰的脖子说“你才是孩子”。
难道副营当她是孩子才不理会她勾引?
安叶禧要气炸了,看了一眼穿了自己的胸,穿了内胸甲,只有一点微凸的胸肌,又要气炸了,改天给这人看看什么叫“丰硕”!哼,孩子!
虽然恼火不已,安叶禧还是尽了勤务兵的职责,将带出来的副营换洗衣服拿溪边洗了,只除了亵裤是萧琰自己洗。
直到出林的时候,安叶禧还是不跟她说话,脸颊上的梨涡都绷平了,可见很生气。
萧琰暗笑,让她消停一阵也好,至少这几日能得清静了,安叶禧腻缠起来她还真有些受不了,没见萧季思六名亲兵还有营里看她俩的眼神儿都意味深长了吗?说不定她“男男”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全营……或者全军了?前几日去军主帐禀报军务七姑母还笑哈哈问她“你和安叶禧谁在上啊?”啊呸呸,她肯定是在上的,啊不对,她俩都是女的,男男个毛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林。
安叶禧又恢复了棕色皮肤的模样,那是他们安国王族传下的一种变肤油膏,抹到皮肤上就能遮掩肤色,得用他们安氏特制的另一种药膏搓脸才能洗去。萧琰觉得很神妙,记在自己的《药闻录》里,但方子是安氏秘传她没想着问,心忖姊姊只要看了功效也能制出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叶禧,心忖这种掩饰肤色虽然有效,但脖颈、手和脚腕都要涂,不然肤色不同就要露馅了,还不如她戴面具方便。转念一想,安叶禧和她不一样,没有足够的背景,戴面具不被揭下不可能,只能用这种法子。
想想安叶禧胆子也够大的,就不怕被武骑上将军神识看破?又不像自己,有商七给的幻息佩,宗师神识扫视也只会看到少男身体。但只限于洞真境。不过自己也不会遇上先天宗师,当然是安全的。安叶禧也是这个理,所以不想晋职,混在下层兵里面,就不会有机会碰到武骑上将军。知道她是梁国公嫡子后,才缠上她要当亲兵,就是要借重她的萧氏身份,万一穿帮也有她兜着——安叶禧也是坦白,目的说得清清楚楚,如果不加上后面那句想勾引她的话就好了。
萧琰又忍不住笑。
安叶禧白她一眼,下巴高高一抬,表示“我还在生气中不想理你”。
萧琰又一声笑,想起妹妹萧珑养的那只波斯猫“皎白”,不爱搭理人了也是高高抬着下巴——萧十四作成这样她拳头痒想揍他,换了安叶禧怎么就想摸她毛呢?哦不,摸头发。一定是跟皎白比较像的缘故,皎白的眼睛也是绿的。
安叶禧又哼她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背影——即使骑在马上也让人觉得风仪玉立!她心里又痒了一下,好想知道副营长什么样啊!她几次三番勾搭萧琰,有一半原因也是想知道那张面具下的容貌,两人如果滚一起这样那样,副营总不能还戴着面具吧!
安叶禧脸上有些发热,眼神也灼热了,惹得萧琰都回头了,戏谑道:“小安,你是用眼神搭理我吗?”
安叶禧“哼”一声,头一扭,不看她了。
萧琰噗声轻笑。
……
河里已经清静了,洗澡的军士都上了岸,只有近城的河边还有军士在洗衣、刷马。
静南军驻扎在西城,两人从西门入城。将近军营时,萧琰道:“小安你先走。”她出去时一个人,回来时和安叶禧一起,被营里看见了,不定怎么传呢。
“不就是说我们龙阳吗?”安叶禧翻个白眼,“谁爱说说去。”接完话她就懊恼了,不是说不理副营吗,怎么给忘了?安叶禧气恼瞪了她一眼,一扬马鞭得得跑了。
萧琰失笑,回到营帐就见父亲的侍卫萧向南正候着。
难得休沐日,梁国公叫女儿过来一起用午膳,行营帅帐的膳食当然要比静南军的大食堂做得精细。“父亲,十四哥呢?”萧琰没看到萧琤有些奇怪,按说一道用膳萧十四也应该在,父亲不会这般厚此薄彼。
梁国公呵一声,“你十四哥要发奋,嫌来回远了,说用了午食就要去武骑营请堂兄叔伯们指教。”
河西军武骑营里有很多萧氏高手,萧琰在大雪山打过交道的两位洞真境叔祖萧畴萧简就是麒武军武骑营的,还有很多堂兄族兄也在武骑营做将军,萧十四过去了肯定会被好好指教。萧琰叽咕一声笑,给父亲说了雪溪边的事,道:“十四哥肯定是受刺激了,要发奋找我报仇呢。”
萧昡哈哈笑,“你们俩呀。”儿子什么性子梁国公能不清楚,心忖就要多挨些揍,下巴才不会抬到天上去。觉得儿子要多打磨,又觉得女儿心太软,这也犯愁,想到疾风馆对安叶禧的调查,梁国公就有些踌躇。
……
那次袭击吐蕃的骑兵大会战结束后,萧琰回营就将安叶禧“冒名顶替”的事儿告诉了七姑母,她没有隐瞒就是找人兜底——首先当然是静南军的最高上官。
萧曈惊愕后哈哈,啧啧一声说以后招新兵要脱了衣裳检验“身板”,萧琰嘀咕万一有招兵官见色起意这样那样,被萧曈瞪了一眼,然后就扔给桓长史去考虑怎么周全这个招兵的漏洞。
“姑母您禀报军务时给父亲说一声啊。”
萧琰继续往上为安叶禧找兜底——当然就是河西军的最高长官,自己的父亲了。
“我六名亲兵都满了,之前没要勤务兵,就让安叶禧兼勤务兵了,正好住我副帐先养伤。以后父亲不用担心我没女郎照顾了。”
萧曈挑眉嗤一声,抬手就敲她脑门,说她心软,又道:“你当你身边的人能随便的?先查清楚再说。”当晚就告诉了三哥萧昡。
梁国公闻知惊怒,怎可能容忍有身份不清的人待在女儿身边?立即令疾风馆彻查静州粟特安氏和安叶禧,如果查出有问题,就必须清除这个冒名顶替参军的女子!
疾风馆调查的情况让梁国公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