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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离府时萧琰就和母亲说好初八再过来,李翊浵前几日都在宫中,初七戌时后就出宫回了府。
初八卯时她就起了榻,洗漱略略用过点心后,她就在曲廊上来去走着算着时间,卯正刚过就到玉照院门外的迷宫林圃上等着女儿。
“阿娘!”萧琰远远看见母亲急步走上。
阿、阿……娘?
安叶禧绿眸陡地瞪大,抬眼看去就痴住了,被萧琰回身叫了两声“小安!”才猛地醒过神来,不由脸红红的低头垂眼上前,向这位看不出年龄的倾城贵人行礼。
“她就是你的侍从?”李翊浵声音清脆的笑道,“长得不错,挺美貌。”
萧琰笑嘻嘻道:“她叫安叶禧,粟特人,我在军中选的副帐亲兵,随我出了军营,现在是我的侍卫了。”这话是告诉母亲这个侍卫与萧家无关。
李翊浵又清脆的笑起来,跟在萧琰身边的人她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可靠”,但女儿持着这份心意却让她高兴,连带对安叶禧也有了一分悦色,和颜问了几句便让侍女带她下去了,交待一些她应该知道的事和规矩。
李翊浵带着女儿去了花房。
花房就是萧琰赞过其名的澄空见性堂。
玻璃花房内已经盛开了黄色的迎春、红色的山茶、绿色的春兰,还有粉红朱紫的报春、金盏银台的水仙等等,一派春意盎然景象。
“要画花,就要懂花。不明花性,画出的花怎么说见性?”
李翊浵给她讲每种花的性。
花性是习性,也是感性。
李翊浵说,花也是有感情的,不止要清楚它们的习性,还要懂得它们的感情。这就是种花和养花的区别。种花是技,养花是意。你对花没有心意,你就不能懂花,感受不到它们的感情。你感受到,付出了心意,也会得到它们烂漫的回馈。
萧琰觉得母亲懂的多,去的地方也多,不仅说花性,还说种种奇趣的花闻,说这些奇趣,往往就是花的感情的表达。只是世人看不到,只看到奇趣。
萧琰听的很有兴味,感叹道:“阿娘可以著一部《花间知性集》了。”
李翊浵咯的一笑,飞一个眼波给她,“估计很多人会误解。”萧琰呆一下,抬袖咳一声,“那就叫《花卉知性集》。”这该不会有人想歪了吧。
李翊浵明媚笑道:“我高兴了,可以写一写。”
萧琰点头笑,“阿娘喜欢高兴就写,不高兴就不写。”
她越和母亲相处,就越发觉母亲博学广闻,多才多艺,也更加明白母亲性子,她成为乐道、画道、书道、篆刻大家,不是因为要有才艺,也不是要陶冶情操,只是因为她喜欢。她造乐器,谱新曲,踏舞,唱歌,精研美食,构造设计园林,养花知花诸类,懂得这么多的正艺杂学,都是因为这些让她快活。如果写书让她快活,那就写;如果不快活,那就不写。
母亲的道,就是悦人生之道。
李翊浵就着陶匜洗了手,牵着她出了花房,说道:“你阿公希望我一生长乐未央,所以我笑悦人生。阿娘也希望我的宝树‘子悦无央’,一生快活而行,无论追求武道还是其他,都是心悦而为,不是为了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只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她转脸深深看着女儿。
萧琰和母亲的眼睛对视了一会,抬头看向天空,过了一会,回眸对母亲道:“阿娘,我会遵循本心而行。或许不会像您这样恣意,但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迷失了自己。”
李翊浵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倾身前去,吻在她的眉心,“阿娘相信你。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舍弃了自己。”
萧琰没有明白母亲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受到母亲对她深切的爱,伸手抱住母亲说道:“我还要陪着阿娘笑悦人生呢,怎么会舍弃自己呢。我是很珍惜自己的,阿娘放心。”
李翊浵笑道:“好。”心里吁一口气,时日长久,她就算不能消减墨尊对女儿的影响,却能一点一点影响女儿对人生的看法。
……
从初八到十四,萧琰都和母亲待在府中,哪里也没去。
李翊浵因为“身故”,很多皇室应酬就没有了,只是几个关系近的兄弟姊妹会走一走,但她和女儿在一起,这些来往也推了。
母女俩在府中一起作画,一起踏歌,一起刨琴、做箫,一起揉面团,做别出心裁的面食,又一起修剪园林,将矮树盆栽剪成各种创意,品评几品几品,输的人如何如何,然后一起乐得大笑……
萧琰觉得特别快活,就像和母马在一起的小马驹,可以放肆的奔跑,扑腾,撒着欢儿。又像高湖落平峡,一泄千里,奔流咆哮,那是一种自由奔放的感觉。她的感情不需要内敛,不需要抑制,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倾注,而所有的倾注都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她觉得这就像练刀练到极致处的感觉,酣畅淋漓,没有阻隔。
她和阿娘的感情一日千里,用侍女的话形容,那就是如胶似漆,除了练刀和“更衣”外,就没分开过。
这几日凌晨萧琰练刀,也感觉比以前多了几分通透,浑身都觉得很轻松,爽快,灵台也更加明净,随手一刀挥出都是痛快淋漓的,仿佛再也没有阻隔,这一刀就该这样畅畅快快的劈下去。
她终于真正意会到“横刀无涯天际流”那一招的意境,随心所欲,天地辽阔,任我一刀。
十五这日凌晨,她依旧在音廊上练刀,步法恢廓,步音已在不知觉中成调,高亢有力,激昂澎湃,一人一刀,便挥洒出了恢弘万千之气象。
当她挥出横刀三十六式倒数第二招“横刀无涯天际流”时,凌晨昏暗的天空仿佛乍亮天光,一线恢弘的白芒映亮了整个音廊,和音廊上的天空。
府中林深处,一名闭目盘坐在树梢的白面无须中年人忽然睁眼,望向音廊方向,见一线白光辉耀天空,又以让人以为眼花的速度瞬闪而消失,他微微一笑道:“突破了啊。”身形如鹤般飞起来,在日光初出的天幕下无声无息的落到音廊外,白皙的手掌拍出。
萧琰挥出那一刀后就陡然收刀,足下落无声,一拳一拳的击出。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因为来得汹涌,澎湃的气浪瞬间能将音廊摧成灰,萧琰的每一拳却如巨大的吸石般,将澎湃的元气导向体内,从身上已开的窍穴奔涌而入。
道意突破的那一霎,内元如开闸的洪水,轰一声冲向全身尚未开窍的窍穴,撑胀到极点,全身经脉都鼓起,便闻一阵轻细的只能自己意会的“啪啪”声音,窍穴被冲开!下一霎,外间的天地元气如急流窜入。
窍穴新辟,便有更多的天地元气涌入体内。
萧琰的拳势更加激荡,音廊中只见她的一道道残影,脚下无声,拳声却是破空呼啸,如海潮般一浪叠一浪,但音廊却极端寂静,连廊下悬挂着的一只只风铃都纹丝不动。
当水到渠成的那一刹,漫天的拳影忽然消散。
萧琰盘膝坐下,巩固进阶登极境大圆满的境界。
两三刻钟后,她起身,恭敬的向廊外的白面中年人行礼道:“多谢前辈。”
若非这位洞真境宗师出手,她进阶时激荡的内气难免会损坏这音廊。
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进阶时的天地元气的涌量,若非府中这位前辈出手,她可难向母亲交待了。虽然母亲大概会洒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重建一个会更好”,但这么一座音廊,必是耗了母亲相当多的心血,所以她向母亲这位暗卫宗师行礼感谢极真诚。
池闳柔细声音道:“下次进阶,可不能这么随意了。”
萧琰进阶引动的天地元气让他心惊,当初自己进阶登极境大圆满时可没引动这么多的天地元气,公主这孩子果然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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