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210:要解决她? (第2/2页)
面上却神色严峻的告诫他,“老七,不要乱来。”
“嗯嗯,当然不会乱来。”吴王随意挥了下手。
李景略斯文秀气的一笑。
吴王叔能成功当然好。
如果失败,就算引发了什么后果,也有他后面那位先天师尊担着。
关他们父子什么事呢?
父亲都劝了吴王叔“不要乱来”了。
……
齐王父子派出杀手南下时,一份谕旨从门下省飞出了宫门。
……
谕旨的内容还没传到河西,河西的这对父子已经在谈论这封谕旨的主角。
六月的书房里却似结了冰,有种凛冽的寒气。
萧琮面前的漆案上搁着一份抄本。
“如何?”萧昡问儿子的意见,那双眼睛沉若深渊,仿佛潜着一头蛟龙,在深渊里咆哮。
萧琮能感觉到父亲的愤怒,和杀意。
他声音平静温和,“父亲是要解决清猗?”
这话里,却不像齐王世子般,蕴着杀意。
他穿着竹青襕衫,气质温润如玉,面对父亲逼人的眼光,神色也从容,目光平静而坚定,“父亲,她救了我的命。”
萧昡冷目,“她得到了她要的,这是公平交易。”
“父亲,她救了我的命。”萧琮声音平静如故,“没有她,我已经死了——我们萧氏给予她的,能贵过我的命?”
“公平交易,是看你对对方的价值,你以为你的命,在她眼中,能重过她生母在沈氏的安稳?”萧昡冷笑,见萧琮仍是不为所动的平静神情,心中大怒,一掌拍案,“砰”一声茶盏跳起来,所幸隔音阵开启了,否则门外的侍人定要心头也砰一跳。
“我们萧氏没有背叛的媳妇!”
萧昡怒道:“你看看!她这一步步走的,分明就是一环扣一环,才成就今日的势!——没有筹划在先,谋局在前,能做成这样的局?沈十七,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从开始就在算计!如今,算计了我们父子,还想成功脱身,奔赴她的大业?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我们萧氏是泥塑木雕,任她欺哄耍骗,她得个海阔天空?”
萧昡失望又愤怒,原以为这女子能为生母作出牺牲,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想到,竟是心机深沉兼功利心极重的。
若说有心机,萧昡一开始就知道,否则沈十七能让自己成功换嫁?——作为萧琮的妻子,纯良单纯的小白花怎么行?
却没想到这女子的心机之深,谋略之远,竟然远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为是掌控在手心的人,谁知却是头潜蛟,如今造出了风云,就想冲出潜渊,腾云而起了?
休想!
萧昡目光寒森凛凛,兰陵萧氏、梁国公府,可不是任由她踩着上青云的踏板!
“父亲想要如何?”萧琮平静道。
梁国公当然没有考虑杀了沈清猗,这就和道门撕破脸了。
但不能如了沈清猗的愿,否则,萧琮的脸往哪里搁?
虽然世家中的夫妻也有和离的,但还没出现过世子夫妻和离的,而且还是男方被女方算计和离。若真个和离了,连带萧氏都被打脸。这是梁国公不能容忍的。
他冷然道:“她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世子妻这个位置上。”
这就是梁国公的处置。
和离,双方同意才叫和离。
出嫁的女子,如果男方不同意和离,便是大理寺也不能判离。
皇帝也没这个权力。
任沈十七有多大的野心,也不能以出嫁女的身份入朝为官——既然嫁给了萧氏,那就是夫为妻纲,没有越过丈夫自己作主的权利。
这就是国法。
为何世家家主和宗子绝不会结平婚契?就是防备一家出现二主!防备太有能耐的妻子争权,闹得家族不宁,就算最后平定,也会伤筋动骨——若平婚妻子还是沈清猗这种野心勃勃又各方面能力卓绝,更兼隐忍缜密、步步谋局的,还真不知道家族权利会被怎样侵蚀。
只要他们萧氏不同意和离,沈清猗就得拖死在“萧琮妻子”这个身份上。
不杀人,却更加冷酷。
萧琮垂了下眉,并不为父亲的震怒和冷酷处置动容,他的心中一片平静。
自从收到沈清猗附信寄来的莲子后,萧琮就明白了妻子和离的心意。尽管他认为萧沈两家是利益联姻和离不可能,但他对沈清猗的性子也清楚,知道她“言必出,行必果”——以前这是让他欣赏的品性,如今却是焦虑了。
他一直在想,以后和沈清猗怎么办?
沈清猗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敬重她的品性和才智学识,不会对她不好,但物质上的好不是她所欲,世子夫人的地位,甚至梁国公夫人的地位也不是她想要的,否则岂会提出和离?甚至他连儿孙绕膝都不能给她:自从沈清猗和他分居后,萧琮就明白,她不会再与他有夫妻事,又怎么会有儿女?庶子庶女能算她的儿女?不过担个母亲的名分罢了。就像自己的母亲,可没见对庶子庶女有什么慈爱的情分。
这些心事,一直压在萧琮心上,却无人可诉说,久之便成结。
他渐渐的,也在考虑和离的可能。
尤其看着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他体味到了做父亲的快乐,但同时,心中的焦虑和沉郁也更深重了。
他的孩子,以后是不是都得冠一个“庶”字?
萧琮在一个清辉的月夜中,下了决定。
他去信给沈清猗,以隐晦的诗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他觉得以沈清猗的性子,不可能说了不动作。而两个人一起努力,总好过一头发力。
沈清猗却回信告诉他,不用有任何举动。
只需要,他在关键的时刻表态。
萧琮知道,“关键的时刻”,就是此时。
他知道,父亲现在深憎沈清猗,用救命恩情打动不了父亲,只有用现实和利益,才能让父亲理智决断,做出对萧氏最有利的选择。
他平静的声音说道:“父亲,如果我与清猗有孩子,他就是嫡子,萧氏的继承人。”
萧昡脸色一僵。
沈清猗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是以后的世子母亲,更是以后的家主母亲,以阿琮的心性,一旦自己逝去,如何制得住她?
——绝对不能让她诞下阿琮的孩子!
萧琮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父亲想必不会允许清猗生出我的孩子。如此,以后只能立我的庶子。”
萧昡脸色又是一僵。
不让沈清猗诞子,但她占着嫡妻的位置,阿琮的孩子就只能是庶出。
“阿父,您拖着她,何尝不是拖着我。
“我们与沈氏联姻,本就是互助互利;如此,反倒成了仇,联姻失其利。
“就算父亲为我另娶,但缺了正室名分,哪个世家会嫁嫡女?即使娶个世家庶女,难道还能以媵的身份主持家务,来往应酬?那才是坏了世家的规矩,萧氏的脸面丢大了,还为族中各房惊愕不解,也是起了一个很糟糕的表率,以妾代妻,家风或许就会坏下去。
“再说魏家。魏氏为我诞下长子,若是以前,断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若清猗只担个正妻名分,实则与萧氏已成仇,魏氏会没想法?魏家会没想法?即使以后立魏氏之子,但魏氏始终缺了一个名分,若是没有得到的可能便罢了,但已经有正室之实,却无正室之名,以人心猜度,能不生怨?——父亲,魏家一门将才,若因此而生隙,这联姻也不得利,反而其失大了。”
梁国公神色动容,要说最打动他的,就是这一条了。
振武军,不能有失!
“父亲,再为孩子想想,就算立庶子,继承世子、家主,以后世家往来,也会低人一头。”
梁国公默然。
立庶子的弊端历代家主如何不知?
世家重嫡甚于皇家,因为皇帝至尊,不论是嫡皇子还是庶皇子,一旦为帝,世家家主都要称臣;而世家主处于同一阶层,若有个庶子出身的,当然就低人一等。而在世家高层的往来中,一点微小地位的不同,都可能要让人付出很大的代价。
虽然他们萧氏历代家主都备着庶长子作为嫡子的代替,但除非嫡子向着母亲的皇室血统,做出危及萧氏家族的事,否则,绝不会动以庶长代嫡子的念头。
这些利害梁国公如何不清楚?
但身为兰陵萧氏的家主,却被一个自以为掌控的女子算计,怎不让人愤怒?尤其还成为了别人野心的踏脚石,无论谁都不会痛快,何况萧昡这种位高权重的上位者?
理智上清楚怎样选择才是对萧氏最好,但一想到这种利弊的权衡必然也在沈十七的算计之中,还必须按照对方算计走的憋屈,梁国公萧昡尚是头一回品尝到。
“呵呵!”他冷笑一声。
起身走了几步,拧头看儿子,又一声冷笑,“你倒是心思平静啊。有这么个妻子,能耐了。”
萧琮真心赞同,“我也觉得,清猗很能耐。”
梁国公:“……”
好想摘玉佩砸过去。
萧昡的脸硬得能作铁。
萧琮起身过去,伸臂紧紧抱了一下父亲,松开父亲,抬手握拳,在自己胸口捶了几下,嘭嘭的有声。
“阿父,你看看我,儿子现在很健康。”
萧昡看着儿子。
睿思斋内搁了冰盆,长窗的碧绡纱也放下了,屋里清凉中透着丝丝冰的寒气,萧琮的身体却受得住,脸上肌肤白皙透着红润,身材虽然清瘦,却没有病弱的感觉,俨然一个清雅俊美的健康郎君。
“阿父,没有她,我已经死了。您再也没有这么一个健康、英俊、有才有德、孝顺的嫡长子了。”
“呵!”萧昡气得哼笑一声,冷酷严峻的目光却缓了些,只神情还是冷峻的。
“健康、英俊、有才有德,也还算得上——孝顺,”他抬手给了儿子一个暴栗,“孝而不顺!——孝个屁!”
梁国公骂了一句军中的粗口。
萧琮温和的笑,也不和父亲辩大孝小孝,却说起萧琰:“阿琰神识的伤应该快要恢复了吧?齐王会不会再出暗手?”
“他敢!”萧昡目光顿然一厉,“上次毁了他一个杀手基地,还不知道痛?”
萧氏也因此暴露了两个间作。
此时萧昡还不知道,李翊浵也暗中出手了,齐王损失的,是两个基地。
他说着又横眉严峻,“不过,也不能不防!阿琰晋阶在即,所谓狗急跳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和阿琰晋阶洞真境相比,其他事都是小事。
“你说的不错,咱们必须防着,齐王再出什么手段。”
萧昡立即一脸严肃的走向书案,准备给京中写信。
萧琮上前取墨条为父亲磨墨,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先转移父亲的注意力,将清猗的事抹过去,等父亲怒气平了,再说和离的事。
当然,萧琰在京中的安全,也是他真切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