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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267:百年和千秋,鸳鸯和大雁

267 267:百年和千秋,鸳鸯和大雁 (第2/2页)

但跟着她又释然,心想李毓祯虽然掉节操,胸襟还是开阔的,不是狭隘之辈,有容人器量和储君的器局。
  
  她唇一弯高兴起来,一为沈清猗高兴,二为李毓祯高兴。
  
  “不过,沈至元辞令未受。”李翊浵接着说道。
  
  萧琰嗯一声,一脸不意外的点头,“姊姊志趣不在朝。再说……”萧琰顿了顿,心里嘀咕,以姊姊的性子,恐怕还记着长乐殿那桩事,对李昭华心存嫌隙,恐怕是不乐意向她称臣折腰的。只是这一桩不好对阿娘说,萧琰转口说道:“姊姊可能在药殿一心求道,不想分心二顾,也不需要去朝堂历红尘。”
  
  李翊浵笑模悠悠的,“嗯,这是个理由。”
  
  ——不是所有理由。
  
  萧琰嘻笑一声,歪在阿娘身上蹭一下,装傻。
  
  李翊浵唇角微勾,昭华下征聘令,可不只是看重沈至元的才华和格局,也是一种试探,试探沈至元的反应。
  
  沈至元辞令不受,宝树说的是一个理由,但她有大宰之才,即使以后能修丹道,要修丹道,也并不与出仕相悖。人间,也是修途。修行漫漫路,拿出三十年在朝堂,只是修行者的一小段时间,对心境的历练却不是在道门清静可得。——沈至元拒绝得这般干脆,就将昭华的猜疑确定了。
  
  撇去其他的因素,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为萧琰故,不对她称臣。
  
  李翊浵执卷半掩唇,吃吃一笑,觉得这场戏看得有意思。
  
  嗯,以后更有意思,还有一个慕容千山呢。
  
  李翊浵斜斜女儿,眼眉睇笑。
  
  萧琰莫名一个激灵,眼神狐疑道:“阿娘?”
  
  李翊浵笑悠悠的,“沈至元辞召令,莱国公就要入中枢了。”
  
  萧琰一怔,跟着明白了。
  
  莱国公沈纶现今是礼部左卿,以他的能力,以后很可能入政事堂为相。沈清猗如果不辞征聘令,可能十几年之后,也会入相。但沈家不能连续出两位宰执,这对任何甲姓世家都一样。沈清猗如果不辞召,莱国公就会止步于部卿长官。
  
  听阿娘话里这意思,莱国公很快就要入中枢?
  
  萧琰道:“是尚书右仆射?”
  
  如今政事堂的宰执相位中,只有这个相职是空职,李毓祯册为储君后就空出来了,想来是要按照李毓祯的心意任命人选。“昭华竟是看重沈氏么?”
  
  李翊浵一笑,“不是。”
  
  “?”不是看重沈氏?不对,阿娘的意思是,不是尚书右仆射。
  
  萧琰瞪圆了眼,李毓祯要罢相?
  
  不然怎么腾出位置?
  
  ……
  
  政事堂八位宰执中,李毓祯最有可能对付的,是中书左卿郑执中和尚书左仆射张夷直,明面上是立储的私怨,实则是天启与反天启之争。
  
  但郑、张二位相公之前已经三度上表请辞相位,都被李毓祯驳了,说宰执公器,不以私隙去相。萧琰也是无语,明明心里想踹人滚蛋,面上却再三留人。
  
  所以她是不让人辞相,要弄出个罢相来?小心朝野骂她“挟私报复,不具储君气量”。
  
  但萧琰又觉得李毓祯这般聪明,不可能给人口实。
  
  李翊浵轻挑眉梢,“你且看着吧。”
  
  小狐狸奸诈着呢。
  
  ……
  
  萧琰心里放得下事,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性子,阿娘让她且看着,她虽然好奇,却也放下了。
  
  次日清晨她送阿娘出门,李翊浵要去樊川别庄看她培植的牡丹长得如何,让萧琰乖乖的,不要乱跑。萧琰有些无语,她不就去了几次无量观吗,哪里有“乱跑”了?——阿娘就是被李昭华带歪了。“阿娘您放心,我就待家里,哪里都不去。嗯我在家里作画。”
  
  “那你好好画我回来看。”李翊浵抱着女儿亲了好几口才上马车出了府门。
  
  萧琰一直目送阿娘的马车队伍远去,才折身回公主府,取了面具去阿娘的画室。昨日从无量观出来后,她心里就一直盘桓着一副画,现在就想将它画出来。
  
  春江明月,梨花如雪。
  
  沈清猗温柔缱绻的容色跃然于她心中。
  
  却没落在纸上。
  
  萧琰落笔时是有些犹豫的,只觉得沈清猗那时的神.韵,自己的画笔竟有些把握不住,总觉得差了一分什么,让她无法将那种情韵刻画出来……凝眸一阵,她忽然笑起来:这画,重要的是她作画的心意,不是画中人的神似。
  
  李翊浵回来后说:“这画少了一分。”
  
  萧琰:……
  
  没有画中人了,怎么还少了一分?
  
  ……
  
  十月初十,是沈清猗离京的日子。
  
  清晨,萧琰在府中折了一枝杨柳,搁入到画匣里。
  
  杨柳依依,道的是离情。还未出府,她已生出离愁。
  
  李翊浵笑她:人未行,心已思。
  
  萧琰哑然后失笑,和阿娘用过早食之后,就道别出府。她抱着画匣上了马车,听到车轮声,就只觉离情又涌上心头。
  
  她垂眼坐着,一下一下摸着那只黄花梨木的长匣子,心里辗转,想起上次在贺州,她和四哥一道为姊姊送行,依依不舍、怅然离情,却也欢喜姊姊脱离国公府的束缚,如鹰高飞,这种心情冲淡了离情;而这一次送别,依依不舍中又有种空落落的心绪,惘然若失。
  
  到了无量观,萧琰眉头一展,振作起精神,觉得要让沈清猗姊轻松离别才好——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欢喜相聚,洒脱离别,这才好。
  
  两人上午在观里漫步,昨天夜雨歇,林中寒湿,萧琰握着沈清猗的手就没有放,沿着林路踅到一处寒塘前,一群野鸭不惧寒冷在塘中觅食,苇草中还有两对鸳鸯,交颈啄羽,十分恩爱。沈清猗看着天空,“大雁已经南飞了。”
  
  萧琰怔了下,便想起沈清猗是不喜欢鸳鸯的,因为鸳鸯的“不专情”,伴侣死亡后,会与另一只鸳鸯结为伴侣。萧琰倒不觉得这是不专情,生时恩爱唯一,死后再寻伴侣,这无可厚非。相比鸳鸯“放得下”,大雁就是执情了。可能对雁生来说,爱情就是它们的道,爱侣亡,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萧琰有些忧虑的看着沈清猗,说道:“大雁这种,太极情了。极端的感情,很危险。”
  
  她宁愿沈清猗像阿娘那样,爱时炽烈的爱,爱人死去时也歌而送之。“姊姊,情真,不要情执。”
  
  沈清猗回眸看她,眸子清冽平静,微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为别人情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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